美德的起源

钱不是金属，而是信任的结晶。——尼尔·弗格森《货币崛起》

德在中国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君子可以无才但不可无德。人类作为南方古猿进化而来的一支，何以产生了美德？有人说是文化促使了美德的产生，那文化又从何而来呢？显然，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来解释美德产生的原因。

沃纳·古斯在20世纪70年代末发明了“最后通牒博弈”。这种博弈是这样进行的。第一个玩家得到一笔钱，要分一些给第二个玩家。第二个玩家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如果接受，钱就是他的；如果拒绝，他和第一个玩家一分钱都拿不到。那么，第一个玩家应该分多少给第一个玩家呢？

理性来看，第一个玩家应该分尽可能少的钱给第二个玩家，而第二个玩家无论如何都要接受。但在实践中，人们一般会给出差不多一半的钱。人们在“最后通牒博弈”中显得过于慷慨，因为要是第一个玩家过于自私，第二个玩家会为了惩罚他而拒绝提议。

从这类博弈中可以看出：人们善良得超乎想象。那么善良从何而来呢？人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转而追求慷慨的美德呢？人真的会这样不理性吗？要想解开这个谜团，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五万年前。

大约在五万年前，南方古猿进化到智人阶段，他们已经学会制造简单的石器。有些部落擅长制造鱼钩、鱼刺，有些部落擅于采集、耕作。在他们发现交换之前，基本上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一旦他们发现了“交换的力量”，专业化就慢慢演变出来了。为了更加高质量地生存下去，他们发展出一套简单的以物易物的规则，这可以说是商业交换的雏形。

交换是人类几百万年进化史中重要的转折点。随着交换的出现，智人的社交圈随之扩大，由部落内部的熟人网络扩展到部落之间的陌生人。陌生人之间的物品交换是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没有信任，长久的交换难以实现。因此，智人为了能够维持持续的交换关系，必须克制自己的自私倾向，转而追求一定程度上的善良与慷慨，否则就将失去交换伙伴，遭受惩罚。在几万年的进化中，那些不具备这些美德的部落逐渐被淘汰。

诚如马特·里德利所说：由于交换的存在，信任在人类的历史中逐渐成长、蔓延和深化，尽管其间频遭挫折。交换孕育了信任，信任也反过来孕育了交换。你或许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斥着猜忌和不诚实的世界里，可事实上，你仍然是这笔庞大信任财富的受益人。没有信任，让人们越变越富裕的劳动交换就不可能出现。

每个时代都有这样一批人，一边享受着商业带来的成果，一边批判商人的丑恶。此等观念极不靠谱。在市场经济社会，要是你有一个不好的名声，人们根本就不会和你打交道了。每当以荣誉为基础的封建社会走向让位于以谨慎为基础的商业社会，比如15世纪的意大利、18世纪的苏格兰、1945年的日本，人们无一例外的走向了文明，而非粗俗。

伏尔泰认为，原本会因为信奉的神祇不一样就互相厮杀的人们，一旦相遇在伦敦交易大厅，立刻就变得文明起来。大卫·休谟指出，商贸“相当有利于自由，他有着保护自由政府的天然倾向，甚至会推动自由政府的出现”。他还说：“一群相邻且独立的国家，靠着商贸与政策相互联系，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利于文明和知识的崛起了。”总有一些人对商业冷嘲热讽，但听了伏尔泰、休谟的话，我们是不是停下来想一想：商业行为说不定真能让人变得更道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