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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零半天的火车总算到了终点,兰子拿着行李,跟着大姑下了火车,从此踏上了这个祖国最北边陲的土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姑姑家住在县城,家里很阔绰,是一排的平房,足有十多间,房子很大,除了住的就是库房,室内都有暖气。
进了门,见表弟明明和奶奶在家,表弟写着作业。姑父还没下班,表哥一家人在哈尔滨住,过年没回来。
兰子被安排在一个有单人床的房间,床上被褥齐全。刚把东西放好,姑姑进来说,昨晚在车上你一夜没睡,洗洗脸就休息吧。兰子忙回答,没事的。不一会,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头一次出门坐火车,火车上人多嘈杂,兰子生怕东西丢了,还担心遇到坏人,怎敢睡觉啊。车上卖货的在过道里穿行,叫卖着瓜子、矿泉水。后半夜,眼看着大姑呼呼的睡着,自己还是紧紧的抱着包裹,靠在座椅上。实在坚持不住,打个盹也就几分钟便突然惊醒。挨到天快亮了,总算睡了一觉。
晚上快六点了,姑父下班了,姑姑也做好了饭,叫起了兰子吃饭。兰子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姑父,很是陌生。姑父是老师,人憨厚,说话慢声慢语,关心的和兰子说着话。小表弟11岁了,上小学四年级。看着来了陌生的小姐姐,不一会就自来熟的问这问那。
桌上四个炒菜,一锅大米饭,姑姑让兰子自己盛饭,多吃点。姑父倒上一杯白酒,慢慢的喝着。兰子吃了一碗米饭,就下了桌,等着帮姑姑收拾桌子。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兰子就听见姑姑起来了,和姑父简单吃点就出去了。姑姑告诉兰子,这几天你就在家吧,熟悉熟悉,也帮奶奶照看点弟弟。兰子点头答应。
奶奶自己住在隔壁,表弟还没起床,兰子喝了碗粥,在屋里来回走动,想到院子里走走。一推开门,被一股刺骨的寒风吹了回来,兰子这才意识到外面的冷。
大兴安岭塔河,是中国最北的县,再往北就是俄罗斯了。室外的温度有零下35℃,这里的冷可是实打实的。
兰子回屋穿了件大衣,在院子里走着,东瞅瞅西看看。从大门往外看,只见街道非常宽敞,柏油马路平平整整。街两边都是高大的砖房子,门上贴着对联,挂着大红灯笼。街上老远见不到人,偶尔有小汽车过去。兰子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城里就是比农村好啊,宽敞又干净。
过了正月十五,装潢店里的生意开始忙了,大姑每天去店里都叫上兰子,去店里帮忙。
装潢店位于商业街,高高的大房子,有五六间房大小。满屋都是货架子,装潢材料塞的满满的,地上也堆着材料,有木料、有钢管等等。
姑姑简单介绍了一下,一个叫李阿姨,一个叫小琴。“这是兰子,我老家的侄女,过来帮忙”。说完,姑姑就去办公室了。互相认识后,点了下头,就各自忙去了。
兰子插不上手,坐在那打量着店里的一切。看李阿姨,四十多的年纪,个子又矮又胖,大大的脸盘子都是蛮肉,两个胳膊粗粗的,估计钢管子都能拿起来。小琴也就二十多点,瘦瘦弱弱的,梳着一个辫子,挺文静的,不爱说话。
只见李阿姨喊着,“小琴!把本子拿过来,核对这些小件,把数量整准啊,别总差三伙四的”。小琴哎了一声,急忙拿本子过去。一边查数,一边记账。兰子心想,这李阿姨看着就可怕,还真厉害啊。
李阿姨是店长,看兰子刚来对材料不熟悉,卖货又听不懂名字,也找不到地方。李阿姨也没给分配活,只好帮着挪挪货,扫扫地。大姑每天到店里,查看一下,问问情况就走,还要去管理那边的木材经销的事。
兰子的到来,小店里多了个人,气氛活跃不少。可李阿姨对兰子却不太友好,表面热情打招呼,背地里偷偷议论,暗中防着兰子。觉得兰子是老板自己家的人,处处躲躲闪闪。
年轻人就是好沟通,很快兰子和小琴就熟悉了,没事的时候在一起说说话,街上赶集还领着兰子去逛逛,成了好朋友。
店里又进了一大车的货,小件就有三麻袋。倒在地上就是一大堆,都得小琴去逐一过数、分类,登记入台账。兰子见小琴忙不过来,摆好大件后就来帮忙。一个查数报品名,一个记账。兰子有些货叫不上名字,只好帮小琴计帐。好的放一块过数,残次品放一边,压坏的就放桶里,也记上数。俩人配合默契,有说有笑。
突然,李阿姨回来了,见兰子记账,立刻就火了。大喊“小琴!干啥呢?你怎么不记账?不长个脑子!”说完,小琴脸一红,立马从兰子手上把账本抢了过去,偷偷的手一摆示意兰子快离开。便低头自己数了起来。兰子呆若木鸡,不知所以然,只好离开,拿起笤帚去门口扫地了。事后,兰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偷偷问小琴咋回事,小琴说“没啥事,你别问了”。
小表弟聪明可爱,就是淘气,不爱学习。吃过早饭,明明拉着兰子听写作业,大姑只好让兰子早上在家看明明听写。兰子每天辅导明明把作业都写好了,等奶奶也过来了,便自己去店里帮忙。
今天的天很好,阳光充足,但温度还是很低,是个哑巴冷的天。兰子穿好衣服,往店里走。过了三道街经过一个菜市场,边上就是装潢店。
天好起来,街上的人就明显多了,市场里都是叫卖声。兰子自从来到这里,还没自己逛过市场,也没买过东西。
路过一个山货摊位,有葡萄干、有松籽。兰子想买点松籽,晚上睡前一个人寂寞时吃点。就拿出来时妈妈给的零钱,买了一两的松籽。往前走路过一家芳芳理发店,兰子眼前一亮,便进屋坐下。店里就女老板一个人,过来打招呼,兰子个她聊了起来。得知这店房租一年八千的时候,兰子没说话,默默地出来就走了。
出了市场,来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姑姑的声音。“最近你们咋弄的,货品乱糟糟的,数还对不上!”兰子来到门口只好进来,看见李阿姨和小琴都蔫巴了,像小学生挨批评似的站在那里,小琴拿着账本,李阿姨的脸色青黄,大姑在柜台前来回走,指手画脚,气的直喘粗气。
“正好,兰子你来了,你怎么也记账了呢?数都写串行了,整个乱七八糟,那点书你白念了吗?”“以后你不准给记账,记住了!”大姑突然转向兰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兰子愣在那,自觉委屈,也没敢吱声。大姑冲着李阿姨说了句,“你们核对吧,都给我整明白了!”,摔门就走了。
李阿姨和小琴都不说话了,店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干着各自的活。
店里小件商品繁多,如各种钉子、胶水、胶条等,仅装潢用的胶就十多种,并且价格不一。货有上百种之多。新货如果摆放乱凌乱,顾客着急要,根本找不到。
兰子按照单子帮着摆货,经常出差错,不是放错了地方,就是放完自己都找不到了。一个农村孩子,那见过这些东西啊,这些商品要是都熟悉一个遍,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行的。
李阿姨表面憨厚,内心狡猾着。打心眼里想把兰子赶走,不想有个老板的亲属在身边,怕时间长了,看出这里的门道。老店员都知道,这么多的货品,老板只掌握大数,一进一出,具体到报损和差价等等,不会面面俱到,细心的人总会找到楞缝,尤其是店里两个人合手,在账上做点手脚,偷着赚点小钱很容易的。
于是,李阿姨总是找机会,挤兑兰子。可兰子还特别的单纯,哪里懂得这些。
李阿姨挑起事来,有时大姑还没弄清楚咋回事,就是一通骂。谁知背地里,李阿姨早就给兰子奏了本,没少说兰子的坏话。大姑像平时批评员工一样的话语,没觉得咋样,可兰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屈啊,实在受不了了,就躲起来抹眼泪。
店里出了几次事后,大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兰子更是严厉了。有不对的地方,当着店里人的面就损起来。人啊,经商时间长了,利益就是第一位的。无论是谁,只要你触碰了她的利益,都会和你立刻翻脸。
也许姑姑看兰子真不是做买卖的那块料,越来越看不起这个农村来的侄女,偶尔就说出了过头的话。“不懂不会问吗?不会学吗?都是浮精神,干啥啥不行!”兰子脆弱的心彻底被姑姑的冷言冷语伤透了。
寄人篱下千般苦啊!兰子白天坚持着去店里尽力的做好工作,晚上吃完饭躺在床上,夜深人静时候,便开始想家,暗自伤心流泪。有时想,这是自己要依靠的姑姑吗?怎么比对生人还严厉。来时想求助姑姑帮忙开个理发店的梦想,无情的化成了泡影。
每到月底,店里的员工都要开工资,可兰子却没有一分钱。小琴拿着工资问兰子:“兰子,你大姑给你多少钱啊?”兰子说:“没给啊”。小琴凑过来,悄悄的说:“哎!你姑当老板太抠了,上个月货出了差错,还扣了我三十块钱”。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兰子依旧是在店里帮忙。一天姑姑去了市里,晚上回来很晚,把兰子叫出来试试衣服。兰子才知道,大姑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和一条牛仔裤。穿上大衣,大姑看了看,太合身了。并嘱咐说,明天去店里就穿这个吧。
兰子拿着衣服回到房间,手摸着大衣,心里莫明其妙,想着大姑怎会突然对自己好呢,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不知是感激还是心酸,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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