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年二九晚上回，那天下午欢欢妈妈请了个数学老师，组班上课。”

“可真会约时间，年前年后不行，偏偏踩着过年开始上课？”

“那数学老师是杭州最厉害的老师，一般人都约不到的，欢欢妈妈用了好大的面子才请来给你们上两三小时。”

“呵，杭州第一？以讹传讹吧，名头倒是打的响。两三小时能有用？就算他扁鹊再世，就这点时间也医不好我数学的病。”

“你别说，数学不就靠一个顿悟，说不定一点你就通了。”

“我不管，都年二九了还上啥课，本来年二七就能回家，还巴巴地等在杭州两天就为上这两小时？”

“你猴急啥回家？回家不也就爸妈和你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吗？”

“我就是想回家，春节哪有不回家的道理？年二九不还是外婆生日吗？以前那天一家人已经能聚一起吃个预备年夜饭了，今年我还要留在杭州上课？我不干。”

“你不干啥呀？不就一节数学课吗？下午上完晚上也能回家。”

“晚上到家至少八点了，要吃饭早散了，过个啥生日，过个啥年啊？”

“你别强词夺理，过年是年三十，你就差这一天？”

“不是一天不一天的问题，我过年就是想回家。我今天小区走进来，已经看见有几户人家陆陆续续搬行李上车要回家了，外卖小哥现在加配送费都呼不到，快递员也都各回各家，我凭什么要呆在这鬼地方等过年？”

“那人家是外地人，提前回家过年。”

“我也是外地人啊，我从小就是宁波人啊，我外婆外公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在宁波等我回来。”

“这地方不好吗？这儿也是家啊，妈妈跟你一起待着不好吗？”

“这不一样！我就是想回宁波的家！我已经半年没回去了！”

“你别说了，欢欢妈妈已经约好了，人家杭州第一的数学老师一天到晚要上四五堂课，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点时间给你们上课。”

“我一年到头在杭州上了不知道几千节课，好不容易才盼到过年能回趟家，我就是想回家！就算那数学老师面子再大也不能拦我回家！”

“家有什么好啊？不就是一套房子？在宁波在杭州有什么区别？”

“我就是想回去，以前这时候我早就在宁波的家里晒晒太阳写写福字，爸爸开始擦外面的阳台，外婆会带来刚晒好的喷喷香的腊肠腊肉等年夜饭吃……还有，这时候银泰店庆，阿姨早就叫着我们去逛街买过年的新衣服，开开心心地还能下午去看场画展，去那家转角咖啡店吃杏仁羊角面包……我就是想回宁波了……”思乡之情真是奇怪，好像开启了那个箱子，思绪便像断了线一般，飘出这个房子，飘出这座城市，飘出几重山外，飘着飘着，飘进了那座甬城，飘进那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里有几个老人搓麻将，在阳光下被子氤氲的香味里，谈论着远方的外甥女几时才能回家。

“你自己冷静冷静吧，不就晚了几天吗？你至于吗？”

妈妈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桌上还剩着些红膏炝蟹和韭黄鳝丝浆，是家乡的特色菜。蟹是爸爸新鲜腌好快递寄来的，韭黄鳝丝浆是奶奶的拿手菜，她硬是把料都备齐，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遍做法让妈妈来杭州一定做给我吃。一份家的回忆融在这些咸渍渍凉丝丝的家乡菜里，又怎能不让人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