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雪

分类：随心

2008-01-30 18:26 阅读(212)评论(19)

十多年的一个夜晚，一样的雪，一样的寒意。我默默地坐在一盏昏黄的孤灯下，等待一个我必须要等到的答案。那个时候，我相信，一颗心可以被另一颗心打动。即使雪可以隔阻此间的一切交通和讯息，却不会抵挡真心真意的赋予。那一刻，我希望给人温暖，同样，也给自己。

一位垂危的病人，渴望见到自己远在北方的儿子，她努力保持自己的神志清醒，恐惧一旦睡去，就再不能醒来。我陪在病房，用我可以做到的最柔和的声音，轻轻地劝慰。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病人的气息渐渐的微弱，但似乎并不痛苦。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病人的儿子和未婚妻，他们终于赶到了。凌晨2点，病人去世了，记得她的住院号是138411，我做医生以后，第一个在我病床上死亡的患者。九年了，也许那一晚，我懂得了让人没有遗憾的离去，是我最应该做的。我无力真正治愈什么人，我只是让可以延续的延续，能够安宁的安宁。

临床实习前不久，我下铺的同学被诊断为白血病，我在雨夜从医院急诊奔回宿舍，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三多有一句话：“做有意义的事。”我是如此希望自己能做有意义的事，简单地傻笑和纵情地流泪，一根筋地存在于天和地的之间。不要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醒，不要那种装点出来的从容。让我渴望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好好延续，让应该得到安宁的人得到属于自己的安宁，那就是我的意义。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在这个城市，能看到雪并不容易，何况是漫天飞雪。我真的很想成为雪覆盖下的某一部分，被冻结在那一片白色中。十多年前的雪夜，我抽完了盒里的烟，喝尽了瓶中的酒，离开了有情有义的女人，为你可以得到你渴望的安宁！既然你懂得世间的一切虚妄和空洞，为什么还要如此地对待善良和恩义？你伤害的是什么？没有了心中的那个支柱，你用你的身体苟全在那个卑微的角落，是偷生还是自辱？说！

记得吗？你病在床上，一个女人为你担心，一个男人把你背下四楼，你需要的是什么？你需要的时候，谁在你的身边？爱和生已经带来了那么多极致的刺痛，何必相拥时，还要把苦难的味道煎熬到那么浓，那么重？你陷我于不义！我又如何去面对那些善良和恩义？

不说了，再劝你最后一句：好好生活！

开窗看一下，外面很美。雪花飘过，梅花绽放。晶莹和残酷的感觉，被冰冷的风，带进你身体中那个有红色液体流动的管腔里。兄弟，我们一起仰天长啸，好不好？这一冬的雪，如此的白。不想就这样送走你，你知道的，太多时间我总是一个人，明年的雪可能更大，明年的冬可能更冷，不要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整整二十年，我们的一切快乐和悲伤都在一起。我们相识第一天就注定是飘零中凝结在一起的，向下落去，不要那么早和我分开。这个地方，我在意的人和珍惜的事已经越来越少，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安心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自己的存在不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可我却真的什么也帮不了你！直到今天，你也不要我为你做什么。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的！他们老是希望我做得更多做得更好，有更多的办法。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只想能为你做些什么，只想你不要在那么冷的一个冬天离开我！我救不了你，我真的很没用，但不要走的那么急，我心里难受。

其实，我很爱雪。白色，寒冷，高贵，清澈，随遇而安又骄傲磊落，似水非水又似冰非冰。上天，并不是不公平，只是在你的人生和人生意义之间开了一个玩笑。你无力改变却又必须改变，你好想留住你珍惜的一切，可惜，天不遂人愿！

好难啊！“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