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花无实

长篇小说《白鹿原》中的田小娥，不仅勾引了黑娃，迷倒了鹿子霖，引来了狗蛋的痴情，而且还色诱了白孝文。对男人有如此吸引力的田小娥，理应是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正如小说中写到的一样：“不足一年，黑娃引着一个罕见的漂亮女人回到白鹿村，鹿三一下子惊呆了。”然而，田小娥到底有多漂亮，是天姿国色，还是倾城倾国？作家陈忠实在小说中并没有专门的描画，我只在小说的章节段落中找到了黑娃、鹿子霖、狗蛋、白孝文等四个男人对田小娥的零散的观感，看看拼凑起来的效果如何？

小说在第十一章写到，随着一队“白腿乌鸦”兵开进白鹿原，关于他们如何糟践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等种种劣迹的传闻便很快蔓延开来。黑娃就不敢让田小娥出门去看这些兵的征粮仪式和射击表演。小说接着写道：“交一斗麦子固然可惜，而小娥好看的模样已经成为一种重负压在他心上。”随后又写道：“听到士兵们挨家挨户搜查罪证，黑娃就打发小娥躲到田地里装作挖野菜去了，他担心的不是纵火的罪证而是模样太惹眼的小娥。”小说在黑娃娶第二任媳妇时写道：“黑娃揭开新娘子蒙在脸上的红绸盖巾，屏声静息地看见一张羞怯掩盖下的沉静自若的面孔时，眼前又一下子闪现出小娥那张眉目活泛生动多情的模样……”

小说的第十五章写道：“鹿子霖看见小娥撅了撅浑圆的尻蛋儿站立起来，怯怯地挪到墙根前歪侧着身子站着，用已经沾湿的袖头不住地擦拭着流不尽的泪水，一绺头发从卡子底下散脱出来垂在耳鬓，被泪水洗濯过的脸蛋儿温润如玉光洁照人，间或一声委屈的抽噎牵动得眉梢眼角更加楚楚动人，使人突生怜悯。”

黑娃因闹农协的事逃走以后，把直溜溜的眼睛瞅住小娥的窑洞的狗蛋，编出一串赞美小娥的顺口溜词儿：“小娥的头发黑油油。小娥的脸蛋赛白绸。小娥的舌头腊汁肉。小娥的脸，我想舔。小娥的奶，我想揣。小娥的屄，我想日。我把小娥瞅一眼，三天不吃不喝不端碗；宁吃小娥屙下的，不吃地里打下的；宁喝小娥尿下的，不喝壶里倒下的……”当狗蛋去找田小娥私通的事传开后，白嘉轩当即按排白孝文主持惩罚这对乱淫男女，对狗蛋和田小娥用刺刷各打四十。受刑后的第二天，田小娥就去找冷先生看伤。小说写道：“半月以后，她的脸颊和身体各部位的皮肤又光洁如初。大约是冷先生的药物的神奇效力，她的脸膛更加红润洁净，胸脯更加细白柔腻。”

小说在田小娥色诱白孝文的过程中写道：“瓦罐似的砖窑顶口泄下朦朦的星光，田小娥的眼里透出两束亮晶晶的光点柔媚动人。”小说接着写被色诱后的白孝文：“清爽的夜风抚拂着他的脸，脑子里浮现着田小娥那光亮的胸脯和大腿，鼻腔里残留着那身体里散出的奇异的气味儿。”田小娥被杀后，白孝文前往那孔窑洞查看田小娥的尸体：“他划着一根火柴，眼光落到那两排精美的糯米牙齿上，他曾经永无满足地吻过亲过它们，它们现在泛着冰凉的绿光。”

综合以上的描述，我们基本可以勾画出田小娥是一个头发乌黑、眉目传情、牙齿精美、脸蛋温润、皮肤光洁、乳臀丰满、模样惹眼的女人。遗憾的是，仅有漂亮外表却缺乏内在美的她，也只能成为任人摆设的花瓶。常言道，艳花无实。分别与郭举人、黑娃、鹿子霖、白孝文都有过一段性爱生活的田小娥，最终也未能怀孕当上母亲。这不是小说创作的疏忽，而恰恰是作家陈忠实对事物发展规律的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