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才不吃免费的晚餐》

        丁黎坐在圆桌最里边，左边紧挨着表姐和姐夫，其他全是陌生的面孔——七八个粗壮的大汉，还有两个十分接地气的女生，不用想都知道是其中某两位大汉的媳妇儿。

　　一桌子人，讲着丁黎听不懂的方言。他们偶尔发出一阵大笑，偶尔又大叫一声，不知道是起哄还是警告。说笑间，又偶尔举起酒杯，一边大笑一边喝上一口。丁黎无暇顾及这群素不相识的人，既然有免费的晚餐，那就好好享用。

　　傻子才不吃免费的晚餐。

　　他们互相寒暄、举杯、大笑，丁黎吃完一口又一口，偶尔和旁边的表姐说上一两句。“猪蹄好吃！” “这龙虾没味儿。”“尝尝凉拌黄瓜，很不错。”

　　早就知道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共进晚餐，丁黎在车上就将耳机塞进了耳朵。

　　既然听不懂，那就索性不听了。打开音乐，调高音量。

　　丁黎一边盯着满桌的大餐，一边听着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满桌的烟酒气息，她仿佛置身事外。

　　“01年？谁啊？谁01年？”

　　“01年啊？”

　　敏感的数字让丁黎意识到他们开始谈论起她了。但是，为了避免成为全场的焦点，她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而各位素不相识的人到也非常仁慈，没有硬拉她成为话题的中心。只有旁边几位大汉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位小媳妇儿用格格不入的声音问到：谁01年呀？

　　90后和00后有很大的代沟吗？为什么听到00后要如此震惊？丁黎咬下一个猪蹄，不解地想着。同时又祈祷他们把她当做一个透明人，毕竟，她只是个蹭饭的。

　　菜一道一道地上了过来，上菜的服务员身材臃肿，脸上时刻带着漏齿的笑容，不知道是在饭馆工作的原因，还是体内脂肪过多的原因，她满面油光。

　　“嗝～”

　　封闭的阁楼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打嗝声。这声音不亚于高中晚自习时突然有人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两者唯一的差别就是，后者会引来一阵狂笑。前者，仿佛是对饭局最大的尊敬。

　　丁黎只觉得聒噪。

　　反胃。

　　丁黎把碗里最后一只龙虾剥开，没有蘸酱，放进嘴里。

　　味如嚼蜡。

　　胃口欠佳。丁黎擦干净嘴巴，歪头看了看窗外。

　　“怎么啦？吃饱了？”表姐一边剥龙虾一边问到。

　　“好像没有下雨了。”丁黎直接忽略第二个问题。

　　没有下雨又怎么样，她一个人总不能跑出去散步吧？倒不是因为地生害怕，而是怕表姐担心。

　　既然是来蹭饭的，就最好不要惹是生非。丁黎这样告诉自己。

　　别过头，一阵白烟飘到眼前。丁黎下意识得往后靠了靠。这次饭局，真得让她吸够了二手烟！

　　丁黎苦笑。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带上。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手机，点开还没看完的书。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个个小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犊羊。〕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丁黎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揍出去。

　　书外是烟酒打嗝声和大汉的大笑喧闹声；书内是一个被强暴女生的求救声和施暴者的淫笑声。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矛盾的是，两者又那么相似——对生活的讽刺。

　　傻子才不吃免费的晚餐，吃了免费晚餐的也不见得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