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

天空，云朵，从未让我失望。恰巧此时，单位门口的路灯亮起。虽然只是三粒淡黄，却把眼前的生活装点得温馨、可人。

你知道吗？时隔两天，这里再次吹起了稍大些的风。有趣的是，它们往往在一天中的下午抵达。这时的风已不同于刚刚逝去的夏天里的那些，因为裸露在外的两只胳膊已经能够明显地感知到秋天里才有的那份不同于冬日的凉意。尤其是看到树叶在地上扫过，这份凉意便又会加重一些，即便当时的风很小，知了的声音也很微弱。虽说严格意义上的秋天在前些日子里的一天当中已经到来，但对我来说，亦或对我们而言，属于我(们）的秋天才刚刚开始。

今天，也是下了一会儿雨的。只是没过多久，太阳再次钻出黑白掺杂的云层。到后来，甚至比中午的阳光还要灿烂一些。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风一波一波吹来，包裹在柱子上的黄色纱布一番番抖动。干枯了的树叶，细小的尘埃，来来走走，到头来，并未真正留下些什么。

在这样的日子里，给我最强烈的感觉，或者说一次次浮现在我眼前的是小时候掰玉米的场景。那时候，也总是这样的天气——书本里提到的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等等。我们在大人的带领下，一人把着一行，拿着化肥袋子在玉米地里挨棵掰下干了皮的玉米，差不多装到半袋，便回到地头再拿一个袋子接着刚才的掰下去。估计着到地中间的时候，母亲总会喊我们停下来。这时，父亲或者祖父就会开着三轮蹦蹦车在掰过的玉米地里撵出一条路。看到高出我们许多，甚至高出父亲许多的玉米秆一棵接一棵倒下，我们总会无比兴奋地喊着叫着跟着跑在车后边。由于车子行驶地很慢，我和堂弟有时候也会扒着后车门爬上去。我们两只手紧紧抓住车架，仰起头，眼睛看向前方。

在大人们往车上装玉米的时候，我们几个便开始在地里寻找看起来略微青翠些的玉米秆，因为这样的玉米秆里有一部分还是甘甜可口的，比起甘蔗差不太多。

往往是这样一幅画面：我们低着头用手挡着玉米叶挨棵查看，看到感觉甜的，就会把它扳倒。在它们倒下的时候，似断未断的部位会被挤出来一些汁水，我们便会蹲下身子趴在上边用嘴巴吮吸。如果足够甜，便会左右前后地来回扭动它，直到可以把它扯下来，然后，就地坐下，大嚼特嚼。遇到不够甜的，也并不会直接走开，而是会换个部位嚼嚼。毕竟，发现一棵由于出土稍晚而略微保持青翠的玉米秆是小概率事件。像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多尝试几个部位，总不会差。

地里有密密麻麻的玉米秆，不过，甜度可以而且水分充足的却不多见，长时间地搜寻，我们并不会找到太多令我们的嘴巴满意的玉米秆。现在来看，任何一句任何一种表述“过程远比结果有意义”这个含义的句子是那样的准确恰当。当然，像这样的搜寻也只是会出现在九十月份掰玉米的时候。也许，我们这些孩子更多地是把它当作劳作中的游戏吧。

时至今日，我已形容不出玉米秆带给嘴巴的甜是怎样的一种甜——说和甘蔗差不多实际上是不准确的，但在这样的日子里，近几天里，我一次次回想起那些画面，回想起来那些细节，而且随着按往年来说掰玉米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这种感觉便一次次强烈地触碰我的整个身体。我明白，过去的那些生活至今依旧停留在我的周围，并未逝去。

已经进入秋天了。每当晴天的日子里，我在屋子里看到黄色纱布鼓鼓地浮动在空气中，我总会放下手里的一切走到门口，让风整个包围我，吞没我。

不确定心里的感觉是兴奋，还是凄楚，单纯是想这样站着，双手交叉或是垂立两旁。这期间，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也不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