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你

                  （序）

前几天偶尔听到了一首歌:《小小》，瞬间被歌词打动：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守着小小的永恒... ...

查资料才知道，是一首2007年发布的歌，有点怀疑，这么久远的一首歌，居然现在才知道。

时间不经念叨，转眼青春逝红颜老，当我们一天一天的老去，总会时不时地怀念青春、怀念童年，怀念那些记忆里的人。苦也罢，痛也好，回不去的都变成记忆里的美好！

图: 晴天见

     

                      （一）

那一年，寒冬。

小小家的门口来了一个乞讨的老人：穿着满是补丁的棉衣，右手拄着一根粗树枝，左手捧着搪瓷碗，肩上挎着一个同样满是补丁的布袋。老人的脸就像村口那棵老树的皮，又像父亲未翻完的地，一块凹进，一块凸起。

老人是从村东走过来的，但很显然，他走了村东头的十几户人家，都没有要到什么东西，碗里是空的，布袋也是扁的。

这也不能怪村里的人薄情，这个年头，大家都不富裕，而且临近过年，听说北方闹灾，每天都会有几波乞讨的人来。

小小站在灶头前，看见父亲走到米缸边，用碗轻轻地在米缸里沾了沾，叹了口气，又往下沾了沾，走到门口把米倒在了老人的碗里。老人也不说话，只是朝着父亲弯了弯腰，转身，颤巍巍的走了。

图: 晴天见

                        （二）

傍晚的时候，小小看见村前那座桥的桥洞底下燃起了一堆火。她听见父亲对母亲说，之前来要饭的那个老人，带了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就住在桥洞里，桥洞虽小，倒也能遮风避雨。父亲说，他们今天要到的米，喝两顿粥应该没问题。

父亲把小小抱到桌子上坐着，拿出一只小碗，碗里躺着三块肉。父亲夹出一块肉，对小小说:“小小乖，吃了这个肉，你就不会生病了！”小小乖乖地张开嘴，却在肉进嘴里的那一刻，止不住的干呕起来，肉也被吐了出来，来回几次都是这样。

父亲又气又急，一把把小小扯下来，放到地上：“你去看看桥洞下面的那个小哥哥，他饭都吃不到，我好不容易给你买块肉，你还吐出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母亲在一边抹泪，小小委屈巴巴地望着父亲，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不是她不想吃，是她真的吃不下去。她知道，那个医生伯伯说她营养不良，被养僵了，估计活不过12岁。她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如果她还是不好好吃饭，就会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父亲再次把肉夹到她嘴边，她怕极了那个味道，把头扭到一边。父亲气极，把她拎到门外，对她吼：“不吃，你也跟他们去要饭！”然后，随手就关上了门。

小小拍着门，放声大哭。最终，父亲也没舍得让她去要饭，把她拉回了屋。一个大男人，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图: 晴天见

                      （三）

第二天，小小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晒太阳，门口来了个比她高半头的小男孩，一件不合身的大棉袄套在瘦小的身子上，一张脸和她一样，瘦瘦的，蜡黄蜡黄，只有一双眼睛，忽闪着，亮晶晶的。

“我爸爸妈妈都去地里干活了，他们都不在！”小小站起来，伸开手，挡住小男孩，一脸防备！

“我是来找你玩的，爷爷说，昨天晚上我喝的粥是你们给的。这个粥真好喝！”

“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昨天来讨过米，我们就住在那个桥洞下面！”小男孩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桥。

“噢！我爸爸说你没饭吃，那你是不是营养不良，会不会跟我一样，到12岁就会死？”

“你为什么到12岁就要死？”

“医生伯伯说我营养不良，爸爸说我不吃肉，就要死的!”小小扁着嘴，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小男孩走上前，拉起自己的袖子抹去小小脸上的泪水“妹妹别哭，爷爷说好人有好报，你们给爷爷米，你们是好人，所以不会死的！”

小小盯着小男孩:“真的吗？”

小男孩点点头“真的！爷爷从来不说谎！”

小小拉着小男孩的手，走到家里的米缸前，低头抓了满满的一把米，放在小男孩的手心里，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把米放进了他棉袄的口袋里。小小又弯腰抓了一把又一把，放进男孩的口袋里，一边抓一边笑。小男孩望着她，也笑着，眼里是一片星空和海洋。

“你明天还会来陪我玩吗？”小小问。

“会！”男孩点点头。

图: 晴天见

                    （四）

果然，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小男孩都来找小小玩，他带着小小在稻草堆里躲迷藏，在门前的空地上打弹珠，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他给她讲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和猪八戒，给她讲白娘子和许仙，小小没想到，流浪小乞丐的脑子里居然有那么多好听的故事。他告诉她：这些故事都是爷爷讲给他听的，爷爷是个读书人，小小对爷爷忽然崇拜起来。

本来，小小爸爸看着小乞丐天天来找自己孩子玩，很是恼火，但看着孩子难得这么开心，想到医生说的活不过12岁的预言，也就不说话了，任由着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对小小总抓米放进小男孩的口袋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看着小小这几天饭量有增加，甚至是期盼小乞丐来找小小玩的。

第六天一早，小男孩和他的爷爷一起出现在了小小的家门口。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玻璃珠放到小小的手里，说：“小小，我和爷爷要走了，要去远一点的村庄，这个玻璃珠是一个哥哥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

小小爸爸很明白，流浪的乞丐不会在一个地方长呆，只是有点可怜这一老一小两个人，这么冷的天还要四处漂泊。他从米缸里舀出一碗米，倒进了老人的布袋里，又从锅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红薯放进老人的碗里。男孩不停地说“谢谢叔叔”，而老人照例还是不说话，只是腰弯的更深了。

老人转身，男孩跟在他后面，一步三回头。小小抱着爸爸的大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默默地流眼泪。 男孩忽然转身跑回到小小面前，说：“小小妹妹，等我找到了爸爸，就回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不要生病！”说完，又匆匆跟上了他爷爷。

小小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眼里一片迷离。

图: 晴天见

                    （五）

又一年，寒冬！

小小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暖暖的阳光包裹着她，她做了一个金色的梦，梦里有个小男孩，闪着晶亮的眸子，对一个小女孩说：“小小妹妹，等我找到了爸爸就来看你，你好好吃饭，不要生病！” 她扬起嘴角，眉眼都是笑！

桌上的手机里正播放着容祖儿的《小小》：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 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  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 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