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辣椒

爷爷走以后，很多东西都变没了。老家的味道也是越来越遥远，忽然间有一种，害怕童年里美好的一切，总有一天，全都若有若无，记忆里有个幌子，但是却没有了实际的旗帜在飘扬，好像，那样的红色，终究，会被风雨洗刷得，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爷爷的味道有很多种，除了他的老烟管，还记得，爷爷是少数几个喜欢倒腾坛子菜的乡下老头儿。

要知道，腌菜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女人家捯饬的，但是爷爷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矜寡的生活，一个人把五个儿女拉扯大，这样的爷爷，几乎是无所不能。

其中有一个坛子菜，名字叫，杂辣椒。用打碎了的糯米粉末，和一大堆被斩碎了的红辣椒末，完全混合，然后放在坛子里，在坛口倒满水，隔绝空气。放上那么一段时间，发酵好了，就可以直接吃多少舀多少，在烧好了油的锅里，炒到金黄带些红色，或者直接煮成糊糊，里边儿放些小鱼仔儿，最后在撒上些韭菜末。

小的时候，炒好的一碗杂辣椒能吃上好几天都不厌，毕竟这还是有些上火，往米饭里搀些菜汤，然后舀上一勺杂辣椒，拌匀了吃，没见过哪家小孩儿，有不喜欢吃这个的。

湖南人的辣，真的是辣到骨子里的。想着法儿地，哪怕是只有辣椒，它也能做出花儿来。

一直记得，这道坛子菜，爷爷总是会在盛夏的时候腌制，毕竟，这个时候，菜园子里的辣椒就跟发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地长，很多时候，菜园垄子上，都掉了好些熟透变红的辣椒。

后来去过深圳工作，也回来长沙工作，辗转几地，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想起爷爷做的杂辣椒来。有一次，姆妈给我炒好了装在塑料罐子里，从汉寿寄到了深圳，打开的时候，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人嘴里一下子就生出了好多贪吃的涎水。

但是，再也不是小孩儿的我，却不能再像当年爷爷还在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吃这道小菜了，可怜时不时冒个痘痘，实在是上火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