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生的夏天II

还有十天就要高考了，一下就很感慨，掐指一算距离我高考已经八年过去了。

八年抗战，一生影响。

下面这篇是八年前高考报分数那天我得知成绩后在网吧码的一篇文章，与你分享一下我当时心乱如麻的意境：

昨天一夜我醒了5次，是我没有勇气查分数导致的。我以为网络会堵塞、电话会堵塞，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去打它上它，以免查不到分数自己会更加焦急蛋疼。我看着大家大喜大悲的，计算着我会几分。可能计算过头了，我醒的5次中都是在计算分数。上半夜我做梦自己的数学非常好，好到我可以跑到学校抽那个一直觉得我一无是处的数学老师的耳光了。不想下半夜越做梦越恶心，分数越来越低。早上醒来，应该是第六次了。一夜六次，很可以啊。

6点半的时候我就起床了。我还是不敢查。我在等人，人还没来。

9点半，邮递员还没来。李海洋当年等通知的时候说过，风吹日晒，邮递员最帅。我算是理解了。

10点半我等到邮递员了。他吊着根烟让我签收，我激动地准考证都忘记拿给他。

10点05，我拆开那个海宝色的信封，得知我落榜了。蓝色代表忧郁，忧郁的人会万念俱灰。我的想法是、捅我一刀，给你七百，全部财产。

嫌上面流水的看这里：393，我落榜了。

之后去学校拿毕业证书的时候好多人问我怎么样，我说我落榜了，他们不信。你骗人。

落榜的出路有很多。我就准备读大专了。

我从小被灌输的想法是，那种念大专的人都是不好的人。那种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学校最深处的学校一定不是好学校。那种学费越高的学校都不是好学校。看来此后的几个月中我会一个个尝试过来。然后我再告诉大家，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然后你可以好心点告诉别人什么是大专。别人可以不信，我说的不能不信。因为这么倒霉的我干嘛要骗那么优秀的你们。

不想说那种我在读书复习用功你在网吧练级刷副本在别的学校等姑娘的人，你是英雄。我做不到。我高三没谈朋友，不玩网游，不玩老虎机，篮球没激情。我本来的想法是，我如果读的不好就会养不起我的女朋友，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过好在我高三没有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可以让养得起的本科生去养，不过好在我高三没有女朋友。一个同学落榜了，他的化学老师在下面留，、高三谈朋友是会这样的。楞了半天，我想感谢的是自己让自己斩断情情爱爱。

拿证书的时候，我们班那个考了512分的姑娘问我，我们散伙饭今天什么时候吃你知道吗？

我笑了笑，心想，吃你麻痹去。

如果真的要吃应该这么分。本科一桌，分一本两本。落榜一桌，低头认错。你们坐那 么高是我们小小的意思，谁叫你们分那么高。这是嫉妒，我就是很嫉妒分比我高考运比我好综合能力比我糟的人们。不要以为综合分数就是综合能力。

考虑过复读的事情，但是这样我又少赚了1年钱。高复不是初复，人心不再单纯。我现在肯定没有初复时候的毅力了，我想的很多，很烦，你妈的，总是多出一解不舍，少了一解不补。综合也经常写很多的话。总是被扣很多的分，7分也总归有。

我妈在等成绩的时候说儿子我帮你拜过佛了，你一定行的。虽然这是临时抱佛脚，但是我很感动。我爸有一瓶茅台，放了很久。他说这瓶酒是要等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再喝的。今天他安慰我说，大专一样是念，也可以转本的.......我没有富爸爸，我不是富二代，我有个好爸爸，我却算不上是个好儿子。挥霍着爸妈的钱的同时，青春所剩无几。抬起头看看天，它在下雨，一直很配合很安静的在最应该的时候渲染气氛配合着你哭泣。

有个女的考了470+，自认为很差。到处发泄说自己考的不好，连续发表诸如“大家都来看看，今年八九不离十的录取分数线”“我对这个负责，这一定是标准分数线了”。一句话、你的心态有问题。远远不如我考试的心态。

20年的价值被4张卷子否决了。这是件随便想想都很傻逼的事情，你是市重点，模拟考500左右，表现一贯出色，但是高考一本线差几分，这就是无能的表现。这是我同学鲜活的例子。鲜活的例子们相同地蹦达在我们面前。还好我不会再去经历了。要感谢的是学校和国家，要SORRY的是自己和爸妈。

我在学校暗暗发誓，今天建设以我们为耻，明天建设以我们为荣...不管4年要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孙子多么艰难，我一定要转本。这20年本该在胸中澎湃的热血，它无处挥洒。

可是一样是读，茅台总是越放越香的。

                                                                                                         ——《落榜生的夏天》

                                                                       作于2010年6月28日，凌晨2点03分，网吧

码完这篇之后我就传到校内网上了，再之后没多久，我就离家出走了。

彼时的校内还是朝气蓬勃，异常受学生欢迎的一个网络社区，那时还没有微博的分流，也没有运营者的短视，有的净是些经典口号，“上校内找同学”或是玩的更溜的“上同学找校内”。但现在的校内已经不是人人那个时期的盛世之景，凛冬已至，它开始随大流搞直播，搞的乱七八糟的，那感觉就像一个烟民走进了一百个烟民刚刚抽完烟吸烟室，那让人受不了的乌烟瘴气，烟民想了想，得，我还是不抽了。

从此校内越来越冷清，冷清到我的好友们像是集体商量好一起死绝了一般不再更新个人状态。现在再上校内，就像是考古，唯一坚持不懈更新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加上的网红，他一天发一张照片，从我高中毕业坚持到如今，坚持到我都快爱上她了——怎么会有人十几年都不变容颜的？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尖下巴网红脸，我一直怀疑这个号是校内的工作人员用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住我。

因为我在校内上面的日志版块文章阅读量一直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这个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方面，我们学校乃至这个区的上下三届就没几个人写日志，且，像我这般闲，且，优秀。

而墙外开花，墙内居然连一点香气都没有，我的作文至我学生生涯结束，从未有登过年级范文的经历，这是我一直芥蒂的。我的语文一直很好，特别是作文，每次自我感觉都很良好。我那会儿一直决定，在我找不到好的写作素材的时候，就把阅卷组的老师们有眼无珠的案例写进去。

而也正是因为很介意这事，和琐碎的情情爱爱，我的理科成绩开始不断崩溃。

高考分数揭晓的那天我的心情异常糟糕，犹如地震前横冲直撞的动物，又像“听潮而圆，闻信而寂”的鲁智深，我给自己算了一命，差不多是薛定谔的死。结果果不其然，落榜了。我心里暗自苦笑道，这卦到底是算算准了还是没算准？

后来这篇文章浏览3960次，转发453次，评论92条，我第一次发现我居然也有让人产生共鸣的时候，这个传播量之广以至于我后来再也没有达成过。看到这个数据我都惊讶了，这个数据是什么概念呢？差不多是现在公众号一篇10w+的水平，不用怀疑我的数学水平，我高考成绩自不用说第一更不用说，而数学是几门里第二好的...另外，80年代的100块和现在的100块，能一样吗？

但是八年后再回看这篇文章，真的是满满戾气，一股子年轻小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道，满脑子对这个社会的痛诉。另外就是，文章的内容现在看来也是极不成熟，茅台成没成我不知道，酒量倒是大幅进步。这几年我的文风变了太多，就像我的审美观和审丑观一样都在不断进步，可不是，人总是在不断进步。

出了考场的人才会明白，高考可能是人这辈子最公平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了。所以落榜带来的镇痛着实是会影响人一生的，哪怕不是一生，也会像关节炎之于阴雨天，像初恋之于思念。就算你后来再怎么考证，但，那场，你人生中可能为之骄傲的一场，输了就是输了。好比30多年的单身狗，31岁那年买彩票突然中奖一夜暴富，哪怕他从此包养柳飘飘包的天昏地暗我养你啊，却再怎么也无法弥补他18岁告白时捏人裙摆时的紧张又心跳加速。

错过即错过，唯时不可逆。

当然，我后来没有自杀，不然这篇可能就是我的诈尸掀棺之作了。

于是我读了个烂大学，却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可能会为这篇文章点赞，因为大家都是同病相怜，或多或少或可惜或可悲进了这里。当我去别的大学瞎逛的时候，发现和我所在的大学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姑娘多，社团多，有意思的多。也是因为姑娘多，基数大，好看的比例大大提高，不言而喻的，男帅女美，青春的小尾巴，他们可以用来谈恋爱，生命大和谐。

望着我们班那位内蒙古长跑冠军老姐，风吹日晒训练导致的黝黑皮肤，为国争光省级荣耀的粗壮大腿，她一笑，洁白的牙齿们争先恐后地显露了出来，这一笑我感觉我还是拿银牌算了。我一声叹息。

高考之后我还是以高分补填上了专科里最好的那所院校，但也只是杨九红杜十娘一档的水平——鸡头罢了，连凤凰的影子都瞧不见。我的专业此处不表，比火星物种语言研究学稍微好那么些，却也算是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报道那天校方跟家长们承诺，毕业后会有校招且命中率极高，谁叫我们是王牌冷门专业呢？你看我们今年的招聘，许多研究所都派代表来招人了，形式一片大好，家长们你们要放心，你们把你们的子女托付给我们，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们为人师表自然也会用心付出。

一年过了一年，一年后又过了一年，我们纷纷毕业了，我们的专业却也变得不景气了，校招录取率从10比1变成了惊人的1000比1，而且代表们说了，我们要招有党员背景的，因为这工作是有特殊性的，毕竟一个国家级别的项目，必须要保证在研究外太空知名或不知名生物时不会将研究数据透露给国外势力，确保研究的忠贞性专一性。

这就是后来被录取的那10个人的背景。

                                                                                                                       ——《待决》

你看，进个好点的大学是多么重要。

有句话我一直不能苟同：

你们现在苦点累点，等到了大学就好了。

这句话是绝对不正确的，哪有什么轻松的课堂。奇怪的是这是许多主课老师最爱说的一句话，甚至我依稀记得我们政治老师高三被抢课时临出门也说过这句。误人子弟，把政治老师逼得都说出这么政治错误的话了。

大学其实是非常能够提升人的一个地方，不是说提升你的颜值，和化妆水平，那个荷尔蒙爆炸的地方，人的性格被最终定性，看了多少书和泡了多少妞，写了多少字和喝了多少酒，未来的产出都是不同的。这是一个落榜人的忠告。

希望眼前还有十天就要高考的你，有幸看完后能抓紧做几道题：朝韩关系破冰朝鲜连核武器都不用了，语政史还不分析分析中美朝人物关系？数学题算算丹东房价的上涨幅度是否会太快；英语方面把Democratic People's Republic of Korea记牢就行；物理肯定有“假设原子弹爆炸了...速度是多少？”这种题；化学就配平个朝鲜绝密爆炸方程式吧；生物...我生物不好，生物不考。

未来有一天你回过头来想想，大概还是这段岁月最有意思了，痛并快乐着，对未来的充满希望，对未知的兴奋异常，不知者无畏，这绝不是纯粹的坏事情。

祝你们考出好成绩，把握好姑娘。世上值得后悔的事情不多，这两件恰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