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已近傍晚,迷倾和老奶奶一起准备着晚餐,迷倾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几下,见迭生还没有回来。
外面的天有些阴冷,到了夜晚又开始下起绵绵细雨。做好晚饭后,迷倾拿着碗筷摆放到客桌上,这时随着一声敲门声传来,迷倾忙过去开门。
“你身上都已经被雨淋湿了,出门怎么不准备把雨伞尼。”迭生终于从小镇上回来了。迷倾走上前去,有些急切地责问道。
“没事的,我怕你有缺用的东西,这是帮你带的生活用品你看看合不合用。如果需要什么再跟我说。”迭生把带回来的东西递给迷倾,上面的雨珠顺着袋子滑落到地面上。
“谢谢你。”迷倾接过东西,心里顿生一股暖意。
“小伙子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个小丫头可是盼了你一天尼。”老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
迭生回过头看了眼迷倾,迷倾更是难为情地忙着解释道:“没有的事。”
迭生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于是转过身走到老奶奶的跟前说道:“奶奶,这是给你买的。”迭生递过一个小盒子,样子很是考究。
“还给我带了东西尼。”老奶奶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副老花镜。
“这段时间,多辛劳您照顾我们了。这是特意给您挑的礼物。”
老奶奶看到这么贴心的礼物,有些激动地说道:“谢谢小伙子。”
“赶紧去洗洗手吧,快要吃饭了。”老奶奶像是招呼自己的孩子一样招呼着他们,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奶奶很是开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微笑和幸福。
雨后的夜色很是清凉,经历过雨水清洗的天空,月亮显得格外明亮。老奶奶吃过晚饭就早早地歇息了,迷倾收拾过厨房见迭生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神色有些凝重。
迷倾刚想走过去,伸出门槛的脚步却慢慢地收了回来,她静静地躲站到门后,远远地看着迭生,只见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心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一个人孤零零地吸着烟,时不时地猛吸几口,
他坐在庭院的长椅上,身体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头仰望着夜空,满脸平静地看着那高高的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色可真是好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迷倾在迭生的身旁坐了下来。
恍然失神的迭生见到迷倾突然坐到自己的身旁,于是赶紧把手中的烟在脚下轻轻地踩灭。他弯下腰有些支吾地说道:“怎么,怎么还不睡啊。”迭生的眼神里却满是疲惫。
迷倾没有回答迭生的话,只是说道:“谢谢你今天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帮我买备用的东西。”
迭生礼貌地回答道:“没事的,举手之劳。”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座椅后面,两个人的身影靠在了一起。
“你好,我叫迷倾。”迷倾算是跟迭生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
她继续说道:“今年刚满18岁,这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旅行,没有想到能够遇到你。很高兴能认识你。”
见迭生像是若有所思似的,没有说什么。于是迷倾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
迭生抬起头看着迷倾,竟有那么一瞬间,看着眼前这双纯洁无暇的眼神,迭生竟有些失了神。
“没什么。”迭生若无其事地说道。
“其实一直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尼。”迷倾问道。
“我叫迭生。”
“迭生.....”迷倾认真地小声念说了一遍。
夜色开始愈加地清冷起来。
“你知道吗,今天听老奶奶说,眼前的这片迷迭香是她的老伴当年为她种下的。他们相知相许相伴了一辈子,真是让人羡慕……”
迭生这才留意到满院的迷迭香。迷迭香的花还未开,嫩绿的枝丫随着夜风在庭院中摇摆着,隐隐约约显现出几朵待放的花苞。
迭生继续听着迷倾讲她今天从老奶奶那听到的关于她和老伴以前的那些趣事。迭生会时不时地不自觉笑了起来,顿时眉头的愁容消散了去。
月光下,迷倾的眼睛是那么明澈,没有一丝红尘的纤垢。她笑起来,露出两个白白的小虎牙,像个无邪的孩子般。迭生的心微微一颤,她的微笑就像是一束光,毫无防备地闯入自己早已灰暗的内心。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几乎游玩遍了大半个岛屿。
“你有听说过美人鱼岛的传说吗?”迷倾带着满眼的憧憬向迭生问道。在附近不远的海岛上有一个巨大的美人鱼雕塑。
见迭生没有说话,迷倾继续说道:“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美人鱼变成人类上岸去寻找她的王子后,因为遭遇王子的背叛,眼看着自己就要化身为泡沫。她漂流到这片与世隔绝的海域,当她终于成为泡沫消散之后,这片海域也形成了一片美人鱼形状的岛屿。所以当地的人们也称爱琴那岛为美人鱼岛。”
于是迷倾转过身,面对着眼前的这阔大的海洋,欣喜地说道:“这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每天早上镇上都有早市,是一些当地的农民自种自卖自己家的蔬菜。迷倾总是会和迭生一起去早市买菜,不知物价的迷倾从来都是别人要价多少就付钱多少。于是只能迭生负责与菜农砍价。每到周五夜晚的时候,乡镇上就会有热闹的夜市。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小镇里,没有厚重的生活,没有繁琐的交际,也不用每天戴着一副面具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迭生都没有梦魇缠身。在这里他可以只做自己,也是他从未享受过的自由。他也享受着这安静又短暂的时光。
有一天,外面下起了濛濛细雨,外出的迭生和迷倾在一处比较小的咖啡厅里坐下。
“我今天联系了机务室,再过一两天这周五航班返航,我们就可以去领取你的证件。”坐在迷倾对面的迭生说着从脖子上取下相机。
“有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迷倾好像并没有多关心证件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看迷倾很是认真的样子,迭生问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迷倾看着迭生说道。一双纯净的眼睛熠熠生光。
迷倾继续问道:“今天也是我正式成年的日子,我有什么礼物吗。”
迭生有些惊讶,于是说道:“生日快乐,很抱歉没能替你提前准备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我想许一个生日愿望。”然后迷倾闭上了双眼,开始许愿。
“许好了吗?”迭生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勾了下她的鼻子。
“许好了。”迷倾缓缓地睁开眼睛。
“许得什么?”迭生看着迷倾问道。
迷倾很认真地说道:“我想要眼前的这位男士可以做我的男朋友,照顾,保护我一生一世。”迷倾的眼睛看着迭生,脸有些微微地泛红。
迭生一下子愣住了,拿起咖啡杯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却不敢抬起眼再看迷倾。
窗外的雨水轻轻地拍打在窗户上,这突如其来的情意让迭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迷倾当做妹妹一样看待,更何况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香海。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痛,为什么会犹豫。
过了一会儿,迭生终于抬起头看着迷倾,缓缓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是这样,好,我知道了。”迷倾说着忙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落下的雨幕,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迭生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咖啡杯。
迷倾不想让迭生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于是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跑出了咖啡厅。
迭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没有追过去,任由迷倾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这天晚上,迭生一夜未眠。
迭生不知道为什么,整夜里他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迷倾的样子。她的眼眸纯澈明亮,像是里面住着星星。她的微笑是那样的让人觉得温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轻松。
迷倾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心动的感觉。迭生好像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眼前这个突然闯入他的世界里的女孩了。
可是他已经有了香海。一个一直陪伴着自己,与自己甘苦与共,相濡以沫的女人。迷倾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身体微微地颤抖着。迭生想伸出手去,当指尖停留在帘子上的时候,他却停住了。他只能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伤心,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他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臂,眼泪轻轻地滴落在手上。
“倾儿,你睡醒了吗。”第二天早上迭生轻声地唤着迷倾的名字。
“倾儿。”见没有回应,于是迭生继续叫了声,此时迭生的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迭生起了身,他慌张地拿起床帘,此时床上已无人。
迭生赶紧环顾了下四周,这才注意到房间已经没有任何迷倾的东西。
原来昨天下午机务室的工作人员已经电话通知迷倾她的证件已经寄回来了,于是迷倾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去了机场。
“小伙子你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小姑娘急匆匆地跟我告了别就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老奶奶继续说道:“昨天下午她回来的时候,见她浑身都淋湿了,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迭生着急地问道:“老奶奶,迷倾有跟您说她去哪儿了吗。”迭生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不知所措。
老奶奶回答道:“她只是说,她想回家了。”
看着迭生恍然失神的样子,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还是赶紧把她找回来吧。珍惜眼前人,有的人不要等到真的再也见不到的时候才想起跟她在一起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在一起。”
迭生开始慌张地往机场的方向赶去。这一刻,他不想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当他一想到有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迷倾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被掏空了。原来,他不想失去她。
此时正是迷迭香初开的时节,院子里的迷迭香已经开满了淡蓝色的花朵。阳光下,它们是如此的娇媚。当迭生匆匆跑过院子里的时候,一不小心划落了正绽放着的花朵,只见那片花朵慢慢地坠落在地上,然后随风被蹂躏进泥土里……
终于到了机场,迭生发疯似得在人群里寻找着迷倾。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害怕失去。
不知道他在人海里找了多久,终于一个熟悉的背影落进他的视线里。她身穿着白色的长裙,一席披落到肩的直发,远远望去,有那么一瞬间迭生以为她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梦中相识的人。可是迭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迷倾手里拿着那张订好的机票,正在检票口排队登机。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倾儿。”迭生呼喊着。
迷倾有些惊色,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那个声音在自己的耳朵愈来愈强烈的时候,她回了头。终于她和迭生的眼神越过茫茫人海相遇了。
迭生一个快步走上前去,把迷倾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迭生在迷倾的耳边一字一语地说道。
顿时迷倾泪流满面。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时不时地扑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风在狂烈地嘶吼着,肆无忌惮地撕扯着这个夜……
迭生轻轻地吻下迷倾的额头,看着迷倾的眼睛深情地说道;“其实,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他开始轻吻着迷倾的唇,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个夜,像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梦。
接下来的一个月,迷倾和迭生一起拥有了此生只属于彼此的最快乐的回忆。
他们一起逛早市买菜,一起为老奶奶做饭,一起打理院子里的迷迭香,一起在海滩散步,一起捡贝壳,一起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地落下……
迷倾听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讲着关于他的故事。
“我出身农家,从小家里就很穷,也供不起我上学。所以为了能上得起学,从小到大,我就只能拼命挣奖学金自己供自己。可是也有拿不到的时候,记得有一次考试,当考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当场发起了高烧被送进了医院。那场考试考砸了,也没能拿到第二年的奖学金。于是为了能交的起明年的学费,整个假期我就拼命的打零工,一连做了三份兼职。终于靠着自己一步步地熬到大学毕业。记得毕业那天,家里把一直下蛋的老母鸡宰了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
毕业后我揣着家里攒的几百块钱,和一直没舍得吃的二十个鸡蛋一个人来到了宿巳这个城市打拼。终于凭着一份学历,从那个山沟沟里走了出来。也暗暗发誓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这个时候,迭生轻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没有背景,没有地位,只靠着一纸不是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哪有那么容易。”
“我拿着攒了一点的积蓄白手起家,结果没有想到遇到了金融危机,眼看着公司就要破产。原本以为自己的未来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有了一份在城市里活着的体面,命运的双手又狠狠地把我拽进了生活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也无措,于是一个人逃到了这里。”
迭生的语气有些温柔地说道:“但是没有想到,老天让我遇见了你。你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里。”
“当我知道你去机场,一想到你要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爱上你了。”
迭生轻轻地把迷倾眼角的泪水擦掉,把迷倾抱得更紧了。
迭生看着眼前一望无际又阔大的海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唯独不想失去你。”
夕阳西下,温柔的日光投射在美人鱼的雕像上。看着迷倾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迭生期望着如果岁月可以停留在这里,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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