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很多人都真实的经历过。
老师对此深恶痛绝,家长对此焦虑紧张,整个社会都视此为离经叛道。
不过,时过境迁后,当初的懵懂少年、青涩少女都已有了不同的人生旅程,心里的那个他/她就变成了一张发黄的照片,安静地呆在记忆深处,就像他/她当年坐在教室的某个角落里,隐隐的发着光,却不会再给你制造任何麻烦,也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响应。
那照片如云雾横山,美得令人心醉,不断唤醒你的记忆,温暖你的心房,给予你治愈的能量。你拼命地想要留住他/她,他/她却只是恒定地保持着青涩的微笑,倒退入时间长河,留下无法更改的寂寞。
此情此景,想起来都让人心碎。
那么当初,你和他/她的秘密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你还记得么?
是不是曾经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却不料早已被人机关看穿?
1
△
高二,五月,一个残阳暖窗的下午。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外面防盗门哐的一响。
每天这个时候,我妈都会跟隔壁李婶儿出门散步,我则用这段时间跟白修罗在网上约会。
白修罗是我们班的女生,皮肤长得白,有点男孩子性格,又是摩羯座,因此我称她“白修罗”。
在我眼里,白修罗秋波流转,螓首纤眉,秀发飘飘,如同仙女下凡。
我跟白修罗心有灵犀,每到这时打开摄像头,就能看见她端坐在镜头前。
今天同样如此,一打开摄像头,她就出现在屏幕右上角。
看到我,她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响,心说:“呀?!好像忘了关门。”摘下耳机,返身关门,一抬头看见一个诡异的身影走进门来,立刻吓得灵魂出窍。
“啊,妈……”
我妈避开摄像头的视角,走到电脑前,用尚滴着水的袖套盖住摄像头,盯着屏幕上的白修罗细看。
可能是因为我的视频一片漆黑,屏幕里的白修罗有些恼火,冲着镜头扬眉瞪眼,说混蛋,你把镜头关了做什么?赶快打开,要不然明天把你耳朵拧下来喂仓鼠。她养了两只仓鼠,有一天忘了喂食,把餐桌都啃塌了,所以她每天都在琢磨她的仓鼠吃什么。
她发火时,声音圆润而高亢,有很强的穿透力,即使从耳机里传出来的,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我担心我妈因此发怒,心里直打鼓,可我妈只顾眯着眼睛紧盯屏幕,好像压根没听见。
屏幕里的白修罗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镜头里稍远的地方,打开一扇粉红色的衣柜门,拿出一套样式夸张的黑裙放在胸前。——那是一套地狱少女版cosplay裙。她喜欢《地狱少女》,总是幻想自己是其中某个人物。
我担心白修罗在镜头里做出什么不雅动作,想上去关掉摄像头,却慑于我妈的气势,挪不动步子。
不知是谁说的,你担心什么,往往就会出现什么。就在我祈求白修罗矜持一点时,白修罗把黑裙挂在柜门上,熟练地反手到背后,嗞地拉下拉链,肩头的裙子像蛇蜕皮似地蜕掉脚底,露出两只肉肉的屁屁,白瘦的背脊,以及覆盖整个背部的蝎子纹身。
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我妈却一脸正气地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镜头里的白修罗穿上黑裙,站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其间某些动作简直不堪直视,好像她面前真架着一台摄影机!
不知为何,我突然冷静下来,走上前,移动鼠标去X视频。
我妈愕然转头看着我,说儿砸,这闺女是不是个神经病?!这种人你也喜欢?
本以为我妈会冲我怒吼,这是她老人家一惯的作风,只要发现我做与学习无关的事,立刻凶相毕露,满脸写着想吃人。突然见她如此安静的、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跟我说话,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基于过去的经验,我怀疑我妈是在为接下来的暴风雨凝聚能量,努力克制自己转身逃掉的念头,郑重其事地说嗯,我也发现了,这丫头的确有点神经病。
我妈盯着我,想再说点什么,突听屋外走廊上传来李婶的声音:“嗳,秋芬,走哇!”立刻转身向门外走,刚到门外又驻足回身说,哦对了,儿砸,这闺女背上有好大一片胎记,将来会有遗传,这问题很严重,妈可不想将来孙子身上长这种东西,所以劝你赶快跟她拜拜。
我知道,我妈说的那个“胎记”是指白修罗背部的蝎子纹身。由于镜头隔得远,她看不清,误以为那是胎记。不过我并没打算跟她做解释,只想跟她说,别说是胎记,就算她满身长癞子,我也要跟她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感觉我那时已经豁出去了,很想跟人表露一下我的心迹,即使这个人是我妈,我也一点不怕她。
可是,我妈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一说完就转身跑到玄关那里,换上运动鞋,甩门而去。
这件事过后,我妈对我的态度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动不动就跟我飙高音。每次跟我说话都显得很慎重。这是这件事对我产生的正面影响,负面影响就是从此我跟白修罗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话说第二天早自习,我偷偷将一张纸条塞到前排白修罗的手上。
她玉腕一抖,将纸条扔到脚底,用脚踏住一阵猛碾,就像在碾死一只蟑螂,随后转身,将一把纸条哗地扔在我脸上。
我顿时感觉胸口发紧,天地一暗。
过了一会儿,我在旁边同学好奇的眸光中,从课桌上捡起一张纸条,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猪头,潦草地写着两行字:“从今往后,你做正常人,我做神经病,永远不要找我。”打开另一张,也是字迹潦草,写着相同的句子;再打开一张,同样也是字迹潦草,写着相同的句子;每看一张都觉得胸口被重击一次,只觉呼吸困难,天旋地转,突然脑电一闪,想起昨天跟我妈说话时,并没有真正关掉视频,不由地在心底大喊,哎呀妈呀,你把我坑惨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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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高二,暑假。
我爸很早就出门上班了。
他的单位很远,上班要穿过整座城市,所以每天六点多就出门了。
我那时成绩还不错,月考班级第5,年级第17,按这成绩完成我爸预定的目标——南京大学没什么问题,所以暑假就有些松懈,我爸一走,我就打电话约同学去公园打球。
当天阳光明晃晃的,但是因为有风,并不太热,所以想做一些室外运动。
但是打了一圈电话,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都怕紫外线,不愿出门。
无奈之下,我就给男票打电话,让他过来陪我。
我们窝在家里玩游戏,一直玩到中午一点多。
他感觉有些饿,说到外面吃东西。我说算了,这时太阳光最强烈,就在家吃点算了。想跟他秀秀我的厨艺,把气氛弄温馨一点。
饭很快煮熟了,我炒了一碟青椒炒肉,炸了一碟糖醋花生放在桌上,叫男票过来吃。
男票刚一拿起筷子,门口就传来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和男票都吓了一跳,连忙示意他躲进我房间里。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爸风尘仆仆地走进屋里。
我惊讶地问我爸,“爸,您没去单位吗?”
“去了,单位要我办个手续,回来拿户口簿。”我爸换上拖鞋,往他房间里走。
我心里直打哆嗦,心说该死的家伙,千万躲好呀,行万别出声呀,别被我爸逮住了呀。
我爸从拿了户口簿出来,看见桌上有饭有菜,笑说:“哎呀,我的宝贝女儿真是太贴心了,饭都做好了。”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说:“对了欣欣,你跟以前那个男生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分手了啊?”
我一愣,心说,完了,是不是被发现了?!可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不像,就镇定地说:“爸,您说的是哪个男生?”我爸一向很开明,平常也跟我交流过早恋一类的事。
我爸一边伸手夹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我同事家那个男生啊。你不是说,你们经常打电话,约着一起吃饭、看电影吗?”
我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心里落下一块石头,说:“哦,他啊,不过是小时候一起玩的发小,一起叙叙旧,又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不存在什么分不分手。”
我爸转头看了我一眼,夹起一块青椒放进嘴里,“可是,我们同事说,他儿子很喜欢你哩,还跟你订过娃娃亲哩,要来下聘礼哩。”
我说:“爸,小时候的事,闹着玩的,怎么能当真呢?再说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顺顺利利考上好大学,完成您老人家的夙愿,哪有心思想那些?”
我爸说:“也是哈,现在还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学业为重。”
我说:“是的。”
之后,我爸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就走了。
我扶着门框,目送他走进电梯,不由地长出一口气,心说嗯,还好,没被发现。
关上门,回到房间里,看见男票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还以为他被我爸吓傻了,说不用怕啦,我爸已经走了。
他瘪瘪嘴角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是个花心大萝卜,早跟姜北良有一腿。起身就往外走,像头牛一样拽都拽不住,听不进任何解释。
到了晚上,我爸回家第一句就问我:“欣欣,那个男孩儿走了没有?”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啊?!”随即满脸通红。
我爸说:“我是你爹,你怎么骗得了我?桌上两双筷子,我的拖鞋也不见了,我会不知道吗?”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爸一进门就发现了,故意跟我玩套路。
就这样,我爸举重若轻地把我扔进了单身狗的队伍中,直到现在还是单身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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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女票来到我家楼下的茶餐厅里,与我共进晚餐。
我们穿着蓝白色校服,对膝而坐,面前有两只大过脑袋的巨碗,装着撒了葱花的清汤面在冒热气。
当时街上下着小雨,雾霾比较重,我的鼻子却在在空气里闻到一股牛奶的味道,幸福得快要飞起来。
我正跟女票聊着现在看起来无聊到极点的班级新闻,我妈突然幽灵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味。那种感觉,就像我第一次把芥末当作奶油搽在面包上一口吞下,一瞬间心跳停止。
她坐到我旁边的座位上,上身微微前倾,微笑着盯着我对面的女生,脸上带着那种莫名的喜悦与讶异,就像在欣赏一幅油画。
“喂,儿砸,这是你女朋友吗?”
刚刚调整好呼吸的我,又被她一句话砸晕了。
我妈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我对此早有预料,但还是没猜到此时此刻听来会如此刺耳,简直像她在用冰冷的手拧我耳朵。
那时的我和她,私下里自豪地称对方是“我媳妇”,“我男人”,但一碰到成年人就彻底懵逼,不知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我不知所措,嘴里只模糊地发出一个字:“啊?!”
我女票也一脸惊悚,就像刚刚看了一部恐怖片。
场面尴尬到极点。
整个高三,我妈都在餐桌上吓唬我,一会儿说某某学生因为早恋被学校开除了,一会儿说某某学生因为早恋,家长被老师警告了,一会儿说某某学生因为早恋没考上大学,去路边卖瓜了……
反正一坐上餐桌,我妈就有无数个学生因为早恋被学校和社会抛弃,成为底层人士,让我“一心只读圣贤书,双眼莫看校中花”。
为了让我的耳膜少受折磨,我数次三番跟我妈拍胸脯,说我绝不早恋,绝不做学渣。
可是现在被我妈现场逮住了,你说怎么办?
我心说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可是,我妈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竟然和颜悦色地问我女票:“闺女,你们俩一个班吗?”
我女票羞怯地低下头说:“嗯。”
我妈慈爱地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女票娇羞不已地说:“童琴倩。”
我妈说:“你的成绩在班上排多少名?”
我女票微一侧头,做出思考状,说:“中上游吧。”
我妈马上神色严峻地看我一眼,好像在说,儿砸,看来你女盆友学习不怎么样啊。转头又问我女票:“你们家住哪个小区呀?阿姨送你回去。”
我女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视线比原先放得更低,低到只能看见她并在桌子下的红色鞋尖。
突然,她站起身说:“不行,我要走了。”
我妈闪电般拽住她胳膊,“等等,外面下雨,小心感冒,把你电话给我,叫你爸妈来接你。”
我女票一下子情绪失控了,黄莺般的嗓音陡然变调,“啰嗦姐,我没有把你儿子怎么样吧?”一扭身甩开我妈的手,低头跑出茶餐厅大门去。
我曾经跟我女票说起过我妈,说我妈话特别多,因此得了个外号:啰嗦姐,叔叔阿姨们都这样叫她。可我妈很反感别人这么叫,谁叫跟谁急。
我妈没想到我女票胆敢这样叫她,顿时表情一僵。等她反应过来,想予以回击,我女票已消失在茶餐厅外雾蒙蒙的街道上。
于是,我妈就把怒火烧到我身上,毫不客气地赏了我一耳光。
——这件事已过去六年,当时的细节历历在目。
从那个傍晚开始,直到高三毕业,我女票都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好像我们之间的联系被我妈一剪刀咔嚓得干干净净。迫于我妈的余威,我也不敢再去招惹她。
可是,没想到他高考填报志愿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报的哪所学校。等我一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我再打电话给她,她就不理我了,而且发现她把我列入了黑名单。
到大学报名那天,我才得知她跟我上了同一所大学,进了同一个系,同一个班。
于是,开学后不久,我又贼心不死,厚着脸皮去找她。
她当时扶着寝室的门,不让我进门。
我说:“喂,童琴倩,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表情陌生地盯着我看,好像从不认识我。
尽了好话,还拿出她过去送我的东西给她看。
我说:“喂,你这么差的记性,怎么考上大学的?”
她还是双眼茫然地盯着我看。
我被她盯得直发毛,把手放到她眼前晃动,“喂,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失忆了?”
她还是充耳不闻地盯着我看。
我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读书啊?我去跟老师说一下,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就在我真的怀疑她神经不正常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你终于想起了来找啊?”
这是她相隔整整206天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脆圆润,婉转动听。
我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说:“倩倩,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想来找你。”
她嘴角上翘,露出两个醉人的酒涡,说:“我也想过,你再不来,我就不等你了。”
我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来了么?”
她说:“那行,你说去哪里玩儿吧,我听你的。“
这是我们复合的场面。
六年后,我们准备结婚,我领她去见我妈。
我妈气愤地说:“好你个臭小子,我天天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不吱声,突然来说要结婚,你跟谁结啊?”
我走到门外,从消防通道那里揪出腼腆的女票,把她推进屋里,我妈一眼就认出了她,经不住大声喊起来:“哎哟,个鬼丫头,原来是你,你们两个结婚我不同意,以后你们两个一起喊我‘啰嗦姐’,我没活了。”
但是,她马上拿起电话打给我爸,让我爸赶快回家,说:“老张,你儿媳妇来了,快回来请我们去下馆子。”
从酒店出来,我妈牵着我女票的手去逛街,两个人想去哪去哪,完全视我不存在。
我想起八年前我妈打我那一耳光,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我不是找了个老婆,是找了个帮我妈欺负我的帮凶。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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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晚自习,我坐在位置上掉眼泪。
班主任把我叫到走廊上,问:“你哭什么?”
我说:“嘤嘤,考差了。”
“不是考差了吧,应该是吵架了吧?”
我的确是因为和男朋友吵了架才哭的,但是班主任怎么会知道呢?我一下子就慌了。
不过,我怀疑班主任是想用这种方式套我的话,本能地发挥起自己的演技,愕然抬起头望着他,满面的萌宠与“不知您在说什么”。
然而,他完全无视我的表演,说:“老吵架可不行。”
我依旧装着听不懂,一脸惊奇地望着他。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确定他已经掌握我跟男票早恋的证据。
“你跟她讲一下,”他郑重地说,“上课别老看手机。我给你们俩换换位置。”
我开始变得很紧张,手心开始冒汗。
他接着又说:“我把你俩调到一起,你做点好事,管管他。”他的语气就好像我跟男友的事对于他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面对这种情况,我既不敢点头,也不敢说不,因为我不能默认,也不能因为我不诚实激怒他。我木讷地看着他沾着粉笔灰的胸口,努力地调整呼吸。
我心说,我跟他的事从来没跟外人说过啊,一直隐藏得很好啊,班主任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我想起一个人。
“会不会是梨妞儿?”
班主任一走,我马上去问梨妞儿。
梨妞儿喷我一脸口水,说你俩好关我屁事,我说这做什么,神经病。
于是,班主任是怎么知道我跟他的秘密的,就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六个月后,我们全班毕业,四十六个同学就地解散。
从此,那个名叫天堂二中六(九)班的班级龟缩在了记忆里。我跟他也各奔前程,再无任何关联。
于是,我们从经常眉来眼去的妆恋,变成了曾经的老同学,很久很久以前的好朋友。
有关老师如何知道我们早恋的这件事,也彻底沦为了历史悬案。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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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课间。
偷听狐狸精跟邻桌女生聊天,得知她喜欢紫百合。
于是,放学后去花店买了紫百合,在一张样式浪漫的彩纸写了几句情话:“亲爱的狐狸精,你喜欢紫百合,我送给你吧。愿我们合情合意,百头到老。爱你的牛魔王!”让花店老板送给她。
然后,我就回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把手机放在手边,等着狐狸精收到礼物打电话我,聆听她内心的惊喜。
不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我妈趿着拖鞋去开门。
我以为是爸回来了,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桌上的模拟试卷上。
但是,门口分明传来快递员的声音。
“你好,胡小姐吗?”
“嗯。”
“签收一下。”
“花?谁送的?”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管送货。麻烦您签收一下,我还要去送货。”
……
数秒后,防盗门哐地关上,我妈的拖鞋声散慢地靠近客厅,大概到了茶几那儿就停住了,传来一阵拆包装的声音。
“谁送的呀?”
我妈自言自语,听得出来,她感到十分纳闷。
不久,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爸回来了。
我爸在玄关那换了拖鞋,来到客厅,随即听见他疑惑地说:“耶,百合,在哪买的?”
“不是我买的。”我妈当即否认。
包装纸哗地响了一声,似乎是我爸拿起了花,继而传来他质疑的声音:“这个……牛魔王是谁?他为什么送花给你,还叫你狐狸精?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随即心里一阵哆嗦。
“握靠……怎么回事……我买的花怎么送到家里来了?”
突然想起,在花店写收货人电话时,一位同学跑进来,在我肩上拍了一掌,吓得我魂魄出窍,生怕他知道我给女同学送花,飞快地写完收货人电话就交给了花店老板;心说,会不会是当时一紧张,把收货人写成了我妈呢?我妈跟我女票一样,也姓胡。
“糟了糟了,肯定是写错电话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浑身直冒冷汗。
就在我拼命骂自己笨猪时,我妈已经跟我爸在客厅里吵得不可开交了。
我妈怒吼道:“我怎么知道谁送的?我一天到晚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倒怀疑是不是你买来送别的女人,结果不小心送错了送家里了?你老实交待,那个骚货是谁?”
我爸恼火地道:“哎哟,你真是猪八戒舞钉耙倒打一耙,自己偷人,赖到我头上。”
我妈愤然道:“放屁!你自己在外鬼混,嫁祸给我。你裆里夹个东西有卵用么?敢做不敢当。”
我爸怒道:“你再乱扯,我跟你不客气的啊。”
我妈不依不饶地说:“你还想打老子是不是?老子一刀劈了你。“
……
我本想一直隐瞒下去,却又怕因为自己造成一场血案,只好主动出去澄清事实。
得知真相,二人立刻陷入了沉默中。
随即一起将矛头对准我。
我爸瞪眼说:“噫,小崽子,卵子大点就谈恋爱,书还读不读?不读回来跟老子去码砖。”
我妈说:“难怪你妈劈找我要那么多零花钱,原来是拿去给女同学买花,把钱还给老子。”
我说:“早晓得你们这样对我,我就不该站出来承认,等你俩个打死。”
我爸和我妈同时脸一弯,说:“耶——你个砍脑壳的说么子啊?”
就酱,我爸妈的对打变成了男女混合双打,一阵阵惨叫从我家的窗户飞出去,把隔壁的叔叔阿姨全招来了……
谁敢相信,我早恋的事是我主动跟父母交待的?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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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最终被曝光要怪我奶奶。
那天我没带水杯,课间突然想喝水。其实当时,我并不是特别渴,完全可以忍一忍,但我不知为什么就发神经给奶奶打了电话,让她给我送水。
后来昨盘我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我平常喜欢丢三落四,习惯了叫我奶奶送东西到学校。
奶奶接到我的电话,说她在超市里,就地买瓶牛奶给我。
我说好,这样更快。
挂断电话不久,上课铃就响了,老师就拿着一摞教案走进了教室。
我想,这个时间,保安应该不会放我奶奶进来了,要喝水也只能等到四十五分钟以后了。
刚这样想,教室前门就响了。
我心说,不会是我我奶奶吧?!没这么快吧?!
老师正准备摊开书本讲课,突然被敲门声打断,有些恼火。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走下讲台去开门。
门一打开,我就从半开的门缝里看见我奶奶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瓶火红的旺仔。
我奶奶笑咪咪地说,老师好,我是××的奶奶,给她送东西。说着把牛奶递到老师手上。
老师本来很不耐烦,可一看是个老太太,脸上就挤出一丝笑容,接过牛奶,准备关门。岂知我奶奶变戏法式的又拿出一瓶牛奶递给老师,说这是给××同学的,也麻烦你给他一下。
我当时一听她说××的名字就凌乱了,心说,天啦,老太太给××买牛奶做什么?不是不打自招吗?
我情不自禁朝××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羞得我小脸通红。
可老师似乎并不介意,跟我奶奶点了一下头,一手拿着一瓶牛奶,轻轻地用脚把门关上,返身走上讲台,将两瓶旺仔放在讲台的一角,摊开课本,开始进入正题。
那堂课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老觉得讲台上那两瓶火红的旺仔像两枚导弹,一枚瞄着我,一枚瞄着他。
下课铃一响,老师就抱着教案离开了,好像完全忘记了有个老太太来送牛奶。
老师走后,有几个同学对着讲台指指点点,把那两瓶牛奶当作取笑我和××的道具。但是我和××脸上的表情都变轻松了,觉得这件事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我想,奶奶之所以要买一瓶牛奶送给××,可能是因为我曾屡次跟她说,我有个很要好的男同学,××,很喜欢吃她蒸的玉米饼,小米糕,每次都说吃不够。她认为我每次都要跟××分享食物,怕一瓶不够,所以索性给××也买了一瓶。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顶着同学们似鄙夷若嫉妒的眸光,去讲台上拿起牛奶畅饮,还主动拿起另外一瓶,走到××的桌边,放在××手上,跟他碰杯。
对于同学们的议论,我一点也不介怀,甚至可以说很喜欢大家讨论我们的关系,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有条漂亮的裙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感觉过去从未像今天这样心情舒畅。
这时,班长叫我的名字,让我去老师的办公室一趟,又叫××的名字,让他和我一起去。
我偷偷朝××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瞧我,眼神里有种莫名的恐慌,隐隐感觉情况不妙。
果然,一走到办公室门外,就看见我爸、我妈、他爸、他妈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气氛十分紧张。
我和××走进门内,低头站在老师桌子对面。
老师用严峻的眸光看着我们,跟我们讲了一通“高考在即,学业要紧”、“早恋不会有好结果”的大道理,然后要我们做保证,不再谈恋家,说要不然就通知校方,把我们开除。
我不知道自己被开除后能干嘛,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又觉得老师这样不公平,因为我跟他只牵过手,什么都没做。
于是,我向老师表示抗议。我说老师,开除我们没这么严重吧,我们又没做什么。
我爸突然站起来说:“住嘴!个死丫头,轮不到你说话。”
余光里,我看见我爸好像要冲过来,被他爸一把拽回了沙发。
“这种事只能教育,不能动粗。”他爸压低声音说。
“是的,孩子这么大了,不能乱来,又是个女孩儿。”他妈在旁边小声附和。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我妈幽幽地说:“你急什么急?过去我们读书那会儿,班上不是有好几对都早恋吗?后来也没见人家怎么样啊。”这话是对我爸说的,但是我们老师可能觉得我妈说这话的时机不对,跟现场的气氛不和谐,开口反驳说:“现在可不能跟过去比。过去我们胆子小,写写纸条都吓得不行。现在这些孩子,私下都称呼对方老公、老婆,有的还没毕业,肚子都大起来了。要是不管,天下大乱。”
我妈不以为然地说:“乱什么乱,你跟你老婆当年不就是在高中谈的恋爱吗?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
我老师立刻一脸尴尬地瞅了我跟××一眼,说:“啊?!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我妈根本没理他,还是像机关枪一样不停的balabala……
我老师只好不停地反驳我妈。
听两人的语气就像是在吵架。
我听着听着,突然发现一个对我和××很有利的条件:他爸妈、我爸妈、我们的老师,竟然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而且,我妈和我老师还是同桌,我爸和他爸还是同一个班的。
我心说,既然我老师和我妈是这种关系,他应该不会真的开除我,很有可能只是想吓唬吓唬我,我只要配合他演好这场戏,给足他面子,这件事情就可以不了了之。
就在我脑电狂闪,思考如何让老师觉得他对我的教育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时,我突然看见我奶奶急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来。
“万鼻龙!”我奶奶冲着我们老师,用我们当地的方言粗声大嗓地说,“听说你还要开除春九啊?”春九是我的乳名。鼻龙是我们当地对长年流鼻涕的小孩子的称呼。我奶奶这样叫我们老师,显然她在我们老师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我们老师,而且表明我们老师小时候老是掉鼻涕。
我老师一看见我奶奶就站起来让座,将他的半吊子普通话变成我们当地的方言,毕恭毕敬又语重心长地跟我奶奶说:“伯娘,孙辈的事您就莫管了,我们晓得啷个教育她,您恁(这)么大年纪了。”
我奶奶瞪眼看看我爸,又瞪眼看看我妈,说:“我不管?我不管哪个管?十八岁的娃儿谈个恋爱有么子?像她这个年纪,我娃儿都两岁了。”
我爸突然像被刺撅了屁股,虎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哎哟,奶子,快莫说哒,不能拿过去跟现在比。细娃儿恁(这)么小,啷个谈得恋爱?”奶子是我们当地对妈妈的称呼。
我奶奶说:“老幺,你又不是找不到,你大哥出生那年,我才十六岁。”
我爸捶胸顿足说:“哎哟奶子,不是那个年代了。”
我奶奶不耐烦地说:“老幺,你莫做声,你还没得资格说话。万鼻龙现在是老师,我跟他说。”
我爸一脸抱歉地看看我们老师,又愁云惨雾地看我奶奶,说:“奶子,劳慰(谢谢)您了,莫再喊万老师万鼻龙了,人家现在大小是个老师。”
我奶奶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哦是是,不能再喊小名……嗯……我说万老师,不能开除春九哇,她又没生细娃儿,你把她开除了,一天到黑坐在屋滴搞么子?又没得细娃儿带,你……”
我实在憋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我老师瞪我一眼说:“你笑么子笑,很好笑吗?”
我说:“没有,我没笑。”说着,又忍俊不禁嗤地一笑。
我爸暴吼一声,“呔,你莫说哒,给我回切(去),莫在勒(这)地(里)丢人现眼。”拽着奶奶的手就往外走。
奶奶一来,现场乱成一锅粥。
奶奶被我爸拽出门后,批斗会的气氛被破坏了,再也进行不下去。
经过几分钟的沉默后,我妈提议一起去酒店吃饭。
万鼻龙马上说:“我不去,没有时间,要写明天的教案。”
我妈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说:“写个屁的教案,教了十几年的书,还写教案?你必须去!”
我男票的妈妈说:“是的,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酒都不请我们喝一餐,你好意思不?”
万鼻龙吃惊地说:“我靠,我是叫你们来管细娃儿的,不是叫你们来喝酒的。”
我男票的爸爸说:“那各是一码事,细娃儿要管,酒也要喝,走,快走!”
万鼻龙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哎哟,碰到你们这帮牛打鬼……行行,喝酒,反正也是好久没聚一聚了。”
到了酒店的包房里,刚开始大家的话题还围绕我们的教育展开,几杯酒下肚,开口闭口全是他们上学时的奇葩事。
于是,一场批斗会变成了一年一度的校友趴,我妈和他妈各自拿出电话,叫来其他老同学一起喝酒。
席间,他爸竟然给我和××敬酒,说感谢我们提供了一次老同学聚会的机会。
他放下酒杯,一把搂住我爸的肩膀,满面通红又一脸谦逊的跟我爸说:“说起往天(过去)好像还在昨天,没想到一转眼我家养的猪都会拱老同学家的白菜了。”
我爸一只手勾着万老师的肩膀,满口酒气、一脸哀怨地说:“白菜长大了,左右是被人拱,再缓个几年,你不拱也有人拱。”
我妈随声附和:“是的,姑娘大了,泼出去都是水。过个几年,你来提亲,我第一个赞同。”
我被我妈的话惊到了,正回味她话中的深刻含义,我妈就用胳膊戳我,示意我给万鼻龙倒酒。
……
那一餐酒,从下午六点一直喝到到晚上十二点,一共喝了两件茅台,三件金龙泉。
到后来,我妈看情况不对,叫来120把五六个男人送到医院去打点滴。
于是,有关我早恋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不是我被家长打进了医院,而是我俩的爸爸把我们老师喝进了医院。
PS:贵州某地,高三,毕业典礼上,班主任站起来发言。
他感性地说:“同学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下午,我们这个班就要集体解散了。你们毕业了,我也退休了。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班。作为班主任,想着日后多少年,我们都不可能再像这样相聚,我很不舍。”
“对于你们,我倾尽所有,无愧于心。不过,我还是要借这个机会,跟大家说一声抱歉,请原谅我,没有让你们在最美的年龄里谈恋爱。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在恨我,但是我敢断言,将来有一天,你们会感谢我。”
“在我的学生中,既有因为早恋双双辍学的,也有因为早恋双双考入一流大学的。在感情这件事情上,老师起不了太大作用,主要看你们自己:如果你们内心强大,能将感情引向正确的方向,相互帮助,相互学习,你们的感情就会变成巨大的动力,让你们无往不利;如果你们内心弱小,只知爱情,不知责任,你们的感情就会让你们走入歧途,迷失方向,甚至遗憾终生。所以即使毕业了,你们也不要放松警惕,要继续互相鼓励,共同进步。”
“但是不管怎样,我都衷心祝福你们,祝福你们能修成正果,获得永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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