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妻的表哥给她打电话

问她是否有空陪他去市里的医院

电话响时

妻迟疑了一下

“大医院可能有其他办法

县医院这么说”

医院并没有这么说，妻知道

医院建议他回镇医院养着

或者干脆回家躺着

他那可恶的肺啊

年轻时怎么会在玻璃厂吸那么多粉尘呢

纤维化了，凝气泡了，漏气了

它彻底放弃了自我修复

最后一小块完整的部分

也快罢工了

他一遍一遍给妻电话

“我也不是他的稻草啊”

妻支吾着

“八天前，医院已经停止

用药和氧气了”

就剩导气管没拔

那导气管，也是玻璃的

玻璃，从一开始

就布满了死亡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