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

昨天下大雨了，这场大雨又掀开我那曾经心惊胆寒的日子。

上午陪老伴去莲安东路买菜，阴沉的天气象是有雨的样子，在附近超市匆匆挑了几样素菜就往回赶，小白菜、黄瓜、磨菇、蒜台、土豆和冬瓜，双手忙个不停。我知道忘带雨伞了，害怕真下起兩会被淋湿衣服，又会受老伴一顿数落，况且她的身体容不得淋雨！

有时候越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穿过泸南路红绿灯，小雨淅淅沥沥飘落下来。望着灰蒙蒙的天色，我们加快了脚步，可还是没能超过雨的速度，短短几分钟时间，这天气仿佛怒吼的雄狮般发了脾气，密集的雨点哗哗地倾斜而来。

面对来势汹涌的暴雨，恰走在公交站台不远的我们紧跟了几步在公交站台停下来。不一会功夫豆粒大的雨柱从天而降，硕大的雨滴拍打在沥青路面上溅起的雨花又喷洒而去，地面即刻象被泄了洪的水坝涌来的污水没过脚背。一辆辆骑电动车的人们迅速支起塑料雨棚，前方斜挂起遮挡薄膜、前倾着身子忽地从眼前闪过；过往的汽车不停地旋转着雨刷器，可司机们还是被砸在车身上的雨柱卷起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雨越下越大。在狂风的挟持下，倾泻直下的大雨改变了方向，在空中画着抛物线再慢慢消去；站台前的人行道上，狂风裹着枯枝落叶刮到人行道围墙的拐角处又被墙体挡了回来，形成厚厚的一片垃圾地。老伴啧怪我出门没有拿雨具的习惯，应付不了突如其来的变化。我没回应，知道这南方的雨象小娃的脸色哭笑无常，要下雨也就那么一阵，不象北方老家那样下起大雨来能持续更久，偶尔能下几天几夜，让人生出许多燥心和惆怅！

我害怕下大暴雨，尤其是夜半三更的黑夜。

小时候记事的时候，我家住在两间草房里，墙体是黄泥土用扣板打起来的，房顶用麦秆或稻草扎在椽木上，山墙和窗户裂开拳头能伸进去的裂缝。这样房子结构经不起风吹雨打，遇上下雨天气，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看小雨。几十年过去了，还清晰记起夜里下暴雨时，母亲和哥哥身披蓑衣、手持锄头去铲后檐沟被洪水冲垮的淤泥。那时我和妹妹还小，父亲在外乡教书，眼看着暴雨顺着墙体不停地冲刷，房子摇摇欲坠的样子，我和弟弟在门前的大榆树下吓得哇哇大哭，却全然顾不上浑身被大雨淋透。母亲也在一次次被雨水拍打之后，身体突然虚弱了许多！

在三年级的时候，父亲痛下决心东借西凑要把茅草屋换成瓦房。大哥一块一块地拖坯，快干的时候再刮掉背面的凸起的地方，数百块码成长方体，再用麦秆草垫遮住压实，防止被雨淋着。一堆一堆的泥坯，四周还要挖上排水沟防雨淋。雨后天晴太阳一出来，大哥速去揭开草垫晾晒泥坯。顺子是我们本家的长哥，泥瓦匠工，瓦坯就请顺子哥和他一个搭挡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才算做了一万多片，还有烧瓦用的柴禾都是一担一担买来的，堆了两堆刺槐、山枣刺，象两座小山堆积在瓦窑两侧！

烧制瓦块让人兴奋，须一天一夜不停歇地将柴禾送进窑灶，半湿的柴棒噼噼啪啪地火光直窜天空，浓烟袅绕着整个村庄！小孩子们围着瓦窑，看着红亮亮的火苗从瓦缝里直往上钻出来，心里的喜悦伴着欢笑声飘进枭枭的黑烟里！

花了几年时间，那年春天我家终于住上了瓦房。只记得一边的山墙还向外倾斜，稀薄的瓦片经不起旋风的肆虐。可一家人还是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毕竟是父母和哥用血汗换来的，也换来了我和弟弟再也不用在暴风雨的夜里有担心受怕的日子！

岁月的年轮会辗碎生活的艰辛和苦难，把过往的日子一点点抛洒在浩瀚的长河里。可是我却不是这样，反而日子越久，那电闪雷鸣的雨夜里，魂飞落魄的记忆就象刻在骨子里烙下的一道疤痕，时时地扎在心里隐隐地作痛！、

这场雨一阵疯狂过后，天气温柔了许多。没有了大风肆虐的雨势，心里逐渐地平静下来！我们拿起蔬菜，又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