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待在宿舍好几天了,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只要是已经好几天没和人说话了,除了和一两好友在微信上的文字聊天外,后知后觉今夜是中秋月圆夜,被我灌满寂寞气息的小宇宙再也掩盖不住排山倒海的热闹,听到烟花声的刹那心里还在疑惑,哪个神经病没事放什么烟花啊?然后操场上传来一声:中秋快乐。我扯动嘴皮笑了笑,哦,中秋快乐!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外界一闹哄哄,我就条件反射似的想听音乐,习惯性地找到歌曲播放器,鼠标一点,随即青峰的歌声就将我包围,我乐意听他的歌,尤爱是我的海这首,一整天单曲循环都没有问题,它总能让我想到我家的旧瓦房,而那旧房子可是我记忆图像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啊。那就说说它吧。
房子是我6岁时父母花了五千块钱二手买的,户主在小镇最好的地段盖了一栋新楼房,在买房子之前我一家六口住的是人家出租的房子,一个月一百块的租金。得知买了房子之后,我兴奋的抱着我家的猫在新房子外面晃悠,在现在看来单看房子的外观也可归为危房,墙皮严重脱落,露出里面的腐砖,仅有的一扇矮窗更加突显出房子的软弱与不堪一击,外漆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淡薄的一层,木制的窗框堪堪嵌入墙内,仔细一看,角度是斜的,不由让人联想到安装窗户的师傅眼睛不周正,是个打斜眼的,或者人家师傅就认为这扇窗可有可无,理所当然的马马虎虎就了事了。围墙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翻过去,一口爬满青苔的井。当时的我并没有好房子和烂房子的概念,只知道咱家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搞不定我可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呢。事实证明没有好坏概念的小孩子也会失望,特别是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在搬进去之前,我妈妈带着我们对房子做了一次大扫除,我得以观看房内全貌,在看到屋内的那一刻,我洋洒着笑意的脸顿时垮了下去,真的是失望透顶。除了一间小厕所和勉强称作厨房的隔层之外,只有一间没门的房间,大厅不大,在大厅的中间位置有一扇勉强称为窗户的透风口,空有窗户的形,没装窗框,之后我一直介意这扇不能称之为窗的“窗”,它刚好对着邻居家的排水沟,飘进窗口的味道自然不用说,比起这个,我更加介意的是在窗边不时走动的邻居,偶尔他们会过来打招呼,那窗刚好对着我睡觉的床,所以我总有种被偷窥的错觉,其实并没有,邻居是正经人家,只是我内心渴望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因为大厅不够放两张床,实际上爸妈也承担不起两张床的费用,所以我爸在大厅只置办了一张床,我和哥哥弟弟一起睡在床上,姐姐睡在竹椅上,这个竹椅有1.5米长,夏天躺在上面挺舒服,就是有点窄,翻身的时候得小心,我就从这上面摔下来过。爸妈睡在没门的房间,房间的旧木柜上放着我们的好朋友----电视机,就是这台小电视机,我知道了要称为海贼王的男人路飞,当时星空卫视播放了好多很受欢迎的动漫,海贼王是其一,七龙珠啊,犬夜叉啊,多啦A梦啊,等等。所以我爸妈的房间就成为了我们看电视的宝地,想想就那种情况下,拥有个人空间简直是痴心妄想。
上初中后,对私人空间的渴望更加强烈,但也知道爸妈盖不起新房子,所以我就开始写日记,一有时间就庄重的摸出日记本,对着那扇“窗”,脑袋呈45度仰角,挺悲伤的看着天空,然后低头在空白处写上: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没错,当时是一只杠杠的小四粉,不加挑拣的在他的书上搜罗着自以为很忧伤很华丽的句子,摘抄在日记本上,然后还在旁边写上自己的感想。现在想想当时那十三四岁的自己真是文艺到了骨髓。但这并不是一个文艺青年纯粹找个方式来安放“无处安放的青春”,写日记真的可以帮助我忘却因为得不到而产生的消极情绪,是挺傻的,那时真的以为小小的日记本就是自己的天空,独属于自己,不可与任何人说,不可分享。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高二,我家终于要盖房子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想来必定是等太久了,失望太多次了,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同样的情绪贯穿十几年的成长岁月,然后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你可以抛弃这种心情了,因为你的愿望就要成为现实了,你的欢喜程度大概已经被消磨掉了一半。我想,情绪也是有边际效应的。
然后然后,我有了自己的房间,但我一直在外地上大学,与几个姑娘挤在一间宿舍,所以似乎独立房间于我而言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吸引力,因为我早已习惯了与人分享房间的日子。关于私人空间,我也不再执着于拥有独立的房间,因为我似乎找到了保密性更高的方式,在耳边的声音因不一而嘈杂时,守住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小宇宙。然后你会发现你需要一副质量很棒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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