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秋天在后面推你,冬天在前面拽你,前呼后拥地,就是要把你往一种更深刻的寒冷里送。虽然经历过许多次了,但在季节转换之间,并没有游刃有余。在时间之中游动,我们总是不够娴熟。
昨天早晨走在路上,初见有女性穿上了羽绒服。那黑色羽绒服连体帽边缘有那种灰黄色的毛茸茸的毛,看起来就很暖。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士,牵着她的手,与她肩并着肩,从他们看来,这寒风吹面的冬天的早晨也就不那么冷了。
而我呢,开始乱穿衣。下身穿着宽松的休闲运动裤,而上身却套上了有点紧巴的棉外套。我的外套也有连衣帽的,但这帽子戴在头上,稍微有点风,就会从头上吹掉。反复几次后,我不再挣扎,索性让寒风吹着。反正我的头颅不能轻易吹掉。
毕竟冬天到了嘛。总要给人些颜色看的。连房间里也冷了。暖气还没有来。周末站在窗前,我想既然冬天到了,我该有所作为了。看人家,有的做棉被,有的劈柴。我已沉寂了三个季节,一年里这最后一个季节,我必须有所作为了。我决定干一件事。
把窗户彻底关上。
这房间的窗户有两层。整个夏天外面那层玻璃窗都是一直开着的。现在天冷了,我想把那层窗也关上。我想这样房间里也会更加安静。最近夜里总是有不小的风声。
可能是打开得太久,餐风宿露的,外面那层窗已经锈迹斑斑。以前的租户在窗台上养的花盆应该是倾倒了,所以窗户框里还有一抔那种养花用的细碎的泥土。至于那花盆和花盆中的植物,早已不见踪影。就算植物还在盆中,也一定是干枯的了。
我使劲摔打那扇窗户,怎么也关不上。哪里变形了,关不严实了,能关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吧。
这半年里,从这窗户进来的,至少有阳光和鸟叫声。说实话进来的阳光不算多,因为我习惯拉着窗帘。鸟叫声就由着窗外那些鸟了,它们只要在外面的树上落,在窗外叫,它们的声音就可以进来。
我不至于手持一把鸟枪,哪只鸟敢在窗外叫,我就冲着哪只鸟开枪。我还有些喜欢它们叫。尤其在早晨,它们在窗外叫,就让我感到,窗外真有一个世界呢。至少机灵的它们还在那个世界里叫着。
在我看来,房间是给我营造安全感的,隔离和隐私都会营造安全感。门是供我走出去的,而窗和门差不多。只不过门是脚的出口,而窗是心的出口。你说哪个不重要,哪个都很重要。我在想,如果没有窗,我这房间就真是家徒四壁了。而我不管往哪里看也只能是面壁思过。
再想象一下,如果树木、太阳这些,也都给自己弄个房间,那我们再想看到树木、太阳,就不是从窗户往外瞅那么便利了,我们想看到树木,得去它们的房子扒窗户瞧。所以,窗户应该是为我们营造了便利,营造了一种优越感。我可以轻易看到你而你却不可以轻易看到我。
如果你正走在外面,正走在一座楼的下面,就要注意了,整个楼上的所有的窗口都可能是一双眼睛。说不定我就是其中一双眼睛。我看到了你,但你看不到我。只因为,我在窗子里面,而你在窗子外面。我所处的空间很小,所以我容易看到你。你所处的空间很大,所以你不容易看到我。
我就是喜欢这样,躲在窗子后面悄悄地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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