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遗址,总被殷墟、马王堆,以及三星堆这些高大上的"大咖"一族"遮望眼″,每每叹为观止。
那么,无"线"的小城市呢,有没有可作凭吊或者谈资的遗址?不能总一副望洋生叹,望梅止渴的呆样吧。
比如,北方的小城一一曾经的潞村,现今的运城。当然如果说起她的源远流长,说起"河东"厚土层的人文,说起"这里最早叫中国"的自豪感,怕是没人再敢小觑了。
说她小,只是拿了近现代的发展规模的尺子来衡量,毕竟具象的她还略显得小体格。不过小城虽小,"五脏俱全",小城有小城的故事,小城有小城的历史,小城也该有她自己的遗址吧,比如,记忆中运城的钟楼、鼓楼。
那天,陪小孙子坐公交作信天游,路过南街口时有报站:下一站鼓楼。心里就忽的一颤悠:鼓楼遗址总算是复原再生了,也真是不易。还有钟楼,也崭新的复制了一份。或者说,这个小城总算恢复了些曾经的晨钟暮鼓的文质气息。
却运城的古城墙呢?怕是难有这般的好运气了。
只是不知,这个在老运城人的记忆里不住盘旋的影子,这个荡然得只剩路牌的无"遗″之址,这份河之东的梦里之隐伤,还要在旧颜色里"耿耿于怀"到何时?
据记载,时"城周九里十三步,广袤各四之一,高二丈四尺,厚丈余。"当然是指它初始的情形,也还是个土围子,四个城门还没有瓮城,也未建城楼,名字也不叫运城,而是圣惠新城,俗称"凤凰城"。
就这也够巍巍峨峨恢宏气势的了。她的城垣之完善,砖甃石砌等大量的工程却是在明清两代的陆陆续续里进行的。仿佛这个诞生于元代的城廓,也"孩子要的长大"似的,需得元、明、清几个朝代的接力供养,才发育健全了古运城的骨骼。
参考前辈王雪樵《河东文史拾零》的记载:时东、西、南、北各有城门重楼,门额也各有门匾题词,依次为"放晓"、"留晖"、"聚宝"、"迎渠",且城角均筑有暸望楼。
方方正正楚河汉界棋盘似的城廓,又寓意深远的门额题跋,可见当时的管理者寄于它怎样的希望呢。
奈何,也原本是为市井管理的功用,却似乎最终成为历史进程中迭代的阻隔,沦落为顽固保守者的堡垒,所以每每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它便无一例外地成为被攻击的对象而受伤。明明是我们人类生病了却总拿它开刀,由它来承担痛楚。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与我国太多古城的命运一样,运之"城"也未能幸免于一场又一场战火,正义或者不义。终于,千年的河东古城踪迹难觅了。难道也是一种宿命么?
当年,轰轰烈烈"兀立"的四方之城墙,如今沧海桑田得成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平坦街巷。空余这些个单薄而苍白的路牌去蒙羞,仿佛是在作一场伪证呢。
那天,怀旧独行的路上恰好遇着一位健谈的耄耋老人,难得听他精神矍铄之下指指点点的描述:东门就在今天的老东街清真寺旁,西门位于"他妈的"老西街西门口,北门在那个"县"医院处,南门在盐湖区实验小学,也就是现在的"盬街″南口附近。
那时,城中有四街三巷,即以钟楼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另有南北走向的路家巷、阜巷和东西走向的姚家巷。以钟楼一带最为繁华热闹,东有察院及鼓楼,西有运司署,戏院、客栈、酒肆……
却终究成全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诗句。
这些特殊城市建筑的记忆,本是一代又一代人身体记忆的存根,怎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悬壶济世不是所有的痛都有药可医,复古再造,虽不失为一种解药,却犹如无可奈何的婚姻之续弦,聊胜于无吧。
有诗曰:
"近处,看见他提着灯在走
稍远一点
看到灯提着他在走
再远,只看见灯
独自在夜色中走了。"(张作梗)
也便是所谓历史的虚无,时间的错觉,岁月的无奈吧。
在我仅存的小时候的记忆里,隐隐约约记得当时老西街口还卧塌着一堆大个的老墙砖,一脸废墟的无奈。到后来城市的扩张疯长,就彻彻底底的无迹可寻,也终于是语焉不详了。
无独有偶的是,我的城边的小村庄杜家村,也曾经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堡墙。小时和玩伴们上高爬低的助长中没少欺负它。可惜被七、八十年代的"愚公移山",也了无踪影了。
这些烟云供养得饱满了儿时记忆的乡愁,这些潜入了血脉之中的无"址"之遗,被一个简单的"旧貌换新颜"搪塞,是说不过去的。也终于是养出了一只敏感的病猫,盘卧在心窝里,一碰就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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