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伏 四

我是一个有妄想症的人
雨夜来临，我望着暗淡的灯塔
它收集了一屋子雪，正要与世人分享
嚯嚯嚯，雪来了，嚯嚯嚯
河流等了数月，如今比往年少等了一个月
我想到“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是冬季田园生活最朴素的向往
想想小时候，除了柴门变铁门
可不就是一条看家护院的大狼狗
在我们开锁子的时候叫个不停么？
小时候的雪，一下，就好厚
小时候的脚，一踩，就咯吱着出了一个坑
长大了也想踩雪，雪呢？
像是专门留给农村孩子的礼物
院子，蜷成一团毛茸茸，正斜眼看的狗
至少一棵树，一次炉火，袅袅炊烟
如此便是冬日烟火气的景象了。
成年的梦境少有见雪
就是有，也是那种孤零零的，
在城市的树枝头，只和风差不多冷清
以至于深夜的诗句总不能为它留上几笔
它应该也在想，反正是俗套的描摹
再贪慕古人仿写几行，像化成雨一样无趣
雪就是雪，不成鲜活，就作罢。

关于找补城市与烟火气的平衡
雪和炊烟最有发言权
它们说，屏幕里是装不来四季的
但看雪落梅残影，不觉虚像似有形
星辰应在发梢上轮转，潮汐应在脚掌前褪去
雪也应在一顶毛茸茸的帽子上
定格很久才能融化掉。
这时你从小巷迎面走来
一看煞白的屋顶，斑旧铁门，渠水僵硬
又见一户人家门口火热的卤肉和玉米
裹紧衣裳，小心翼翼的品尝
我想这便是烟火的意义。

妄想到这儿，好像只是妄想了，
终是离“身体力行，表里如一”有些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