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一年分为无数个阶段,在每个阶段,悄悄储藏一些美好的瞬间。
一月二十五,第一场雪,把所有的柔情开封,诗酒与明月无端共枕。雾气氤氲成团缭绕的夜晚,我裹着极厚的棉衣,艰难地寻觅着广播里冗长的回声,任由璀璨绚烂的火苗在心底时而明灭。手中的书页辗转无眠,不安的分子遨游天际,与冷空气相撞、凝聚、坠落。走出机场后,我嘟哝了几句,凌晨三点回到家,想蹲在阳台上看一夜雪。
闹铃还没响,突兀的敲门声带着呢喃的字语,将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毫无征兆地拔出。“下雪啦下雪啦,外面下雪啦。”我一骨碌儿跳起,打着赤脚推开窗,雪花像发着光的小星星,落在衣褶里,落进眼瞳里。
呆了八九个日子,读了很多书。早出晚归的生活,有冰淇淋,有鲜牛奶,有草莓,有橘橙。有泡芙,有起司,有拉面,还有和小朋友偷偷在路边买下的热狗和肥丸。31号血红月亮,像一口咬下汤圆陷出的红豆,大而深,我坐在车里,希望带着它潜入睡眠的海洋。窗外的机车打着喇叭呼啸而过,行人归路的脚步声,一如既往的低沉。
和小朋友拎着小桶和雪铲,带着加勒比的海盗帽,握着中国队的国旗,我穿黑色,他穿蓝色,即使是在夜晚,深色系的羽绒服在大雪里也格外显眼,橙黄色的手套被双双扔在一旁,零下十多度的冰冷,造就了一只臃肿肥大而古怪的半身雪人。和它分别的时候,我眼泪簌簌地掉,不知道是天太冷、冻得慌,还是害怕不能保存这美好的瞬间、遗憾渗心。
在最初和最后的雪夜。夏天的阳光毫不留情,在热浪中,地平线趋于模糊,青葱的水汽和轰隆的雷声似乎远在天际。我趴在书桌上,聆听笨重的大风扇“咯吱咯吱”的响声,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空隙,投下斑驳的光影,洒在案前未合的旧书上。我的青春啊,被过滤得干净而明亮,那份对未来的执着与坚定,虽然偶尔会丢失,但终归会被我拾回正轨。
六月初,高考的一声炮响,给整个校园带来了难能可贵的额外假期。空了大半的校园里,朗朗的书声仍在作祟。那几天,食堂格外的清闲,操场格外的空荡,和好朋友打着伞,踢踢踏踏,戳破圆成涟漪的水圈,谈论关于未来的很多期待。
离开的前一个夜晚,他们偷偷离开教室,挤在操场的乒乓球桌上看世界杯。我买了冰淇淋和面包,把饭卡里仅剩的七块五刷得一干二净。一声感慨随风落下:“啊,我怎么就要走了呢。”
在快要离开的日子里。七月初 ✈ 逃离所有的声嚣,在阴雨连绵的日子来到成都,吃火锅和串串,逛夜市和小馆,吹徐徐的夏夜晚风,听驻唱歌手唱喜欢的民谣,在便利店门前避雨,在钟书阁里读散文,在三十一楼高的民宿里眺望这座城,从三环外骑到了一环内,把所有的生活图景尽收眼底。
从前在电影里见过绿皮,那是离别时追着火车跑的情景,是旧时代美好情感的象征。小小做了尝试,好像回到父母亲的年代,火车上有泡面,有老人机巨大的铃声,有我听不懂的口音,有我未曾邂逅的大千世界。
七月十号的傍晚,我一个人在杭州,迎着风听着歌,慢悠悠的,绕着西湖走了很远很远。我啊,真想绑架整个夏天的风,用聒噪的蝉鸣当作赎金。
八月,在南京。迷路是日常,就像是生活在南京,每天骑车东窜西飞,穿梭于各式各样的大街小巷,看五花八门的人文风景。哐当哐当的链条声,仿佛要同少女的碎花裙一起追逐八月的影子。夜幕降临,落日的余晖染红整片天际,路边小摊渐渐亮起暖黄色的微光,奶油芝士汁混入咖喱鸡饭带来上升的蒸汽。星月哼着曲儿徐徐登场,从自助箱里取出牛奶,跃过鳞次栉比的高楼,望向空无一物的宇宙,眼睛里,是比海更深的怀念。
躲进海盐冰淇淋里。很多场大雨过后,岁月就从我们的生命里截掉了一大段。过完七月过完八月,九月就来了,故事也就开始了。
九月份的天空几乎很好看,向往一座城市的天空,这样的情感足以消化身边的不安与焦虑。我呆在空气里,看着天一点点变黑,然后不急不躁地发呆。“发呆是唯一不用付费的宇宙遨游。”
黎明前总是特别冷。九月的暑气还没褪去,星星便站在了十二月。需要冬眠的日子,怎么也爬不起来。穿酒红色的毛衣和驼色的风衣,喝少冰的奶茶,认真做很多笔记,读很多喜欢的文章。很多时候只想变成一只棕熊,在阳光寥落的冬天里长睡不起,一直等到春天来临时,在鲜花的呼唤下慢慢睁开双眼。
平安夜那晚,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两颗糖。跨零点的时候,宿舍了唏嘘响起了:“圣诞节快乐,晚安喔。”都是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呀,生活再繁忙,也不能落下仪式感。圣诞节那个下午,悄悄叫了外卖。店家因为漏送了可乐,只能给我们退全款。就这样,收到了一份免费的圣诞套餐。
一八年最后一节课,我在走廊上朝天空长喊了一声,想把所有不美好的回忆留在这一年。游园的那个下午,我拿了一只自己喜欢的气球,和可爱的熊本熊合照。我把六张奖券送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她很激动地跺脚,说:“太感谢你了啊啊,抱抱。”
回家之前,和我可爱的舍友们接二连三地拥抱,玩了一八年最后一次你画我猜。大灰在电话里说:“你这个家伙,不去买点吃的。要是让我听到你在车上唧唧歪歪,你看我理不理你。”
太阳下发生的事,风可以吹散。1230 Home\
喜欢一切和家有关的东西:床头的小熊 书架 里的书 柜子里的胶带 挂满照片的架子 饭桌上的蛋糕 墙角孤零的吉他 塞满水果的冰箱 堆满牛奶的箱子 沙发前零碎的玩具 弟弟夹在书里的元旦贺卡。
盖很多层棉被,听喜欢的音乐。“在所有的快乐之后,尚有睡眠的快乐在等待着我。”
人们不知道月亮的名字。即将到来的一九年,希望五分之一的自己,能换一种活法。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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