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啥要吃我?”小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头含着泪水。
“因为我是白额高脚蛛。”我从墙壁上纵身一跃,一口吞掉整个小强,咬的嘎嘣嘎嘣脆,嗯,真香。
我打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里。
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还有一个爱穿白色裙子的人类 。
小小的单间很潮湿,而且永远不缺小强,我吃了睡,睡了吃,觉得自己比天上的神仙过得还要舒服。
但凭我这只蜘蛛的直觉,这个女孩一点也不快乐。
偶尔听见窗子外边有小孩子的笑声,比女孩挂在窗子边的风铃响声还要清脆,这是快乐的声音。
但是我发现女孩从未这样笑过。
她时常眉头紧锁,眼神深沉,坐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些什么。
她不与人来往,好像没有亲人,像我一样。
我喜欢这个安静忧郁的女孩,更害怕她。
因为我生怕她有一天她饿了拿我去煮汤。
我可是亲眼看见过她拿块猪骨头炖了一个月的。大有要将这块猪骨头挫骨扬灰之势。
后来家里来了一对老鼠夫妻,他们曾经游历四方,见多识广,热情地给我科普人是不吃蜘蛛的,这才打消了我多年的焦虑。
这两个不速之客就这样住下了。他们真能生,不到一个星期,就下了一窝崽子,个个油头滑脑,吱吱吱的吵个不停。
接下来老鼠一家的反客为主真是让我目瞪口呆了,他们跳上书桌健身,溜进厨房开饭,甚至跳上床咬我的女孩!
女孩在深夜往往无法入睡,她开着灯,睁大眼睛,手里拿着扫把,开展扫鼠任务。
我真看不下去!一群大老鼠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奈何对方不是战斗力为零的小强,我决定使用迂回战术,委婉地劝劝这些猖狂的老鼠。
“鼠在做,天在看,欺负女孩不是好汉。”我趴在墙头对着老鼠大哥幽幽地说道,“希望你痛改前非,快点离开。”
老鼠大哥看来不吃我这套,他对我邪蔑一笑,“老弟,咱这都是为了生活。”
彼时我还不懂什么是生活,直到后来我踏上了流浪的征途,好几天连小强的触角都碰不到,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才略略体会什么是生活,当然这是后话。
我只是十分心疼女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她还是每天马不停蹄地写作,虽然一沓一沓的纸寄出去,最后都会被寄回来。
她的斗鼠技能也逐渐升级,那个晚上在厨房我亲眼看见老鼠一家口吐白沫死在我面前,他们嘴边有米饭,菜屑。
我知道女孩买来了灭鼠药,掺进了今天的饭菜里。
我看着她掺的,即使有些愧疚与不安,我没有通风报信,拯救这些坏老鼠。
可是看到骄傲猖狂的老鼠大哥就这样死去,我的愧疚感又几乎要淹没我。
女孩则走进厨房,冷眼看着这些手下败将,她面上丝毫不见欢喜,我被她眼里的悲悯与痛苦吓到。
等等!这个傻女孩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攥紧一把冒着寒光的菜刀,菜刀一步步逼向她的柔软的手腕。
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不假思索的从天花板一跃而下,径直落到了女孩的手上。
“啊!”她尖叫了一声,叫声中我听出了惊吓,更听出了惊醒。
她手一挥把我抖落在地,继而神情恍惚地望着手中的刀。
我则摔得头晕眼花,一动不动地伏在地面。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了。
片刻的聆听后,女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她松开手中的刀。
“我的稿子过了?”我平生第一次听到女孩的声音如此激动战栗。
挂电话以后,她又哭又笑,活像疯病发作。
不过,她死寂如黑夜的眼里,似乎终于点起了明亮温暖的火烛。
我长舒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女孩搬家了,她用厚厚的稿子换了一大笔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而我,一只丑陋的蜘蛛,理所应当地被遗忘了。
我毫无怨言,唯有对女孩的祝福。
就这样我孤零零地走上流浪之路。
某一天我怀疑自己这只节肢动物长出了心脏,里面装满老鼠一家和我的女孩,否则为何让我在流浪途中,始终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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