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十月初七,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爸妈对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有着那份欣喜和失落,因为整个社会的大环境还是有重男轻女的“雾霾”。刚刚生下我,妈妈忐忑地问奶奶是男孩还是女孩,奶奶没好气地回答:“妮子,给你抱着吧。”听着这句嫌弃的回答,身心俱疲的妈妈回了一句:“我不抱,扔一边去。”转过身,就掉起了眼泪。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是奶奶讲给我的:你生下来,你妈妈就不要你,让我扔到南坑去。你爷爷半夜去敲小卖部的门,买了白糖,那白糖水你喝地啧啧的,喝了一小碗(我是啥肚子呀,哈哈),我一看,这小妮子管。
这段小插曲,就成了我幼时的早教教材,多年的熏陶浸染,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语调至今在脑海中盘旋。只是,事与愿违,插曲终究只是插曲,我并没有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成长,相反爸爸妈妈很爱我。有时候潜意识链接,回到过去的那个小小的自己,我仍然能感受爸爸和妈妈对我降生的那份欣喜和期待。我的百天照,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带有乳名 “娟娟”的小围兜,很正式的在照相馆里照的照片,至今留存。只是,在那个特定的生存环境中,初为父母,家境的窘困,婆媳关系的紧张,夫妻关系的磨合,在我三个月大时妈妈又怀上弟弟,我被迫断奶。种种的客观因素的存在,使得六岁之前的我生长环境还是很艰苦。甚至,我经常被送到姥姥家,因为,姥姥家的经济情况较好,舅舅姨妈也多,我可以被很好地照顾。也是因为这段被送走的经历,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疗愈亲子中断带给我的后遗症。我的敏感、孤寂、与亲人的疏离、极度缺乏安全感,也是在这段被“送走”的经历中融入我的生命。
有一次,家里断粮了,妈妈不想再去姥姥家拿“救济”。她抱着瘦小的我坐在家门口,前院的老爷爷经过我家,看到我那瘦弱的小手脖,心疼地对我妈妈说:“小娟妈,这孩子缺饭。”然后,转回家背了一些粮食送到我家。这段恩情,妈妈至今唠叨,她说到死都不能忘。也是从那以后,家里再困难,爸妈都会给我买“龙丹”牌的奶粉补充营养。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已经是名牌,也是爸妈能给孩子最好的爱。
九个月大时,正赶上忙三夏,打麦场是孩子们最好的玩乐场所,在这里,我学会了走路。妈妈说,那一天,我坐在打麦场上玩,她去亲戚家喝糖茶,回来的时候带了红鸡蛋。喊了一声我的乳名,就把鸡蛋抛了过来,那圆圆的“小红球”,向我滚来,经过我的身侧又离我而去,我颤悠悠地爬起来,迈着笨拙的小短腿,颠颠儿去追“小红球”,人生中的起步阶段就这样高质量完成。妈妈兴奋地抱起我,向世界宣示:娟娟会走啦!哈哈,这个场景,每次复述都会让人笑喷。
村里的老人说,小男孩早走,抓财。小女孩早走,抓柴。抓柴的命运并没有在我身上应验,因为现在哪里还有“柴”可抓?当然,这只是说,女孩早会走,命运会比较苦,生活会很辛劳。谁的人生不辛苦?当下的我,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有一个爱我的老公,一对可爱的儿女。还有健康的妈妈和公婆,友爱共处的两个弟弟、一个小叔子,唯一的遗憾是爸爸的年龄永远定格在48岁。如果,他一直在,看到他心爱的女儿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很欣慰呢?
妈妈怀大弟弟六七个月时,我已经一岁多了。有一天,她和爸爸又闹起了别扭。然后她挺着肚子,拉着地排车,把幼小的我送到了姥姥家。在姥姥家吃过饭,拖着沉重的身子,拉着地排车回家时,在家门口,遇到了下班的爸爸。当爸爸得知我又被送到了姥姥家时,顿时大发雷霆,他狠狠地推了妈妈一下,妈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而后,他甩门而去。骑着自行车,叫上我叔叔,跑到十多里之外的姥姥家,在狂风暴雨来临前,把我带了回来。妈妈经常会给我讲起这段经历,当然中心议题就是我爸爸心倒是有多狠。一岁多的娃娃,开始牙牙学语,正是很可爱的时候,而爸爸一直喜欢我这个小棉袄(虽然,自认为并不合格。)。他只是想享受初为人父的天伦之乐,他可能理解不了,身子沉重的孕妇带着小宝宝的辛苦,还要在困苦的生活环境中,处理头痛的夫妻关系、婆媳关系。而妈妈,自然是用送走女儿的伎俩来惩罚爸爸的不贴心。现在我用旁观者的视角来回忆这段故事,也是看到了人生的百态,生活的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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