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西北人，小时候还不知道西北是什么概念，只记得广袤的戈壁、苍凉的黄土、寒冷的冬天、高高的白杨树、盛夏的蝉叫声……从小“得益于”计划生育，本是出生于祁连山脚下河西走廊的农村小孩，却长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河以东定西通渭县的一个小山里，那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那个小村庄叫阴坡，这个名字我会终身难忘，现在想来，那是因为小村庄正好在山的阴面，所以才起那个名字。直到五岁上学前才被接回到了现在的家乡酒泉肃州。
五岁前的记忆对我自己而言确实很少，但听说小时候的我，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淘，或许是继承了父亲这一门人的暴脾气，或许是外公外婆如疼爱母亲般疼我而溺爱我，有几件事请可以说明我的淘皮，都是长大后听老家人讲的。一件事是，外公是村里得力的杀猪匠，经常帮忙去宰猪，我就最爱跟着外公去宰猪，虽然不记得那时的我敢不敢看那个血腥的场面，但又能看热闹又能混一顿好吃的杀猪饭应该是我跟去的最大动力，但跟多了外公肯定不愿意，听说有一次外公为了不让我去，让外婆拿个板凳坐在院门口堵着门拦着我，河东老家的院门都是两人宽的那种小门，有点像小寺庙的那种边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风。但听说当时的我被外婆拦来拦去出不去之后，突然我就后退了老远，然后一个百米冲刺直接把外婆扑倒在地之后就跑去追外公了，现在想来真是悔恨至极，外婆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整日劳作，原本的一只腿就不好，在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外婆就离开了我们，记得弥留之际我跟着母亲回去看外婆最后一眼，好像外婆在最后时刻还唤了我的乳名，尕蛋儿、尕蛋儿……但外婆终究在我懂事前离我而去，没能看到那个小时候大家眼中的调皮鬼变成了现在他们看来“小有成就”的懂事娃，每次回老家给外婆烧纸总有流不完的泪……
还有一件淘的事是，听说我小时候最怕四爷（外公的四弟，在老家称之为四爷），四爷是表面故作很凶的人，就连疼我也是凶着疼的，反正那时候肯定给我的印象最坏，时刻想着择机报复。据说有一次，四爷戴着草帽蹲在路边和旁人聊天，路边的下面有一个猪圈，我远远的看到后，偷偷的跑到身后，一个巴掌就把四爷的草帽打翻到了猪圈，然后撒腿就跑，四爷气得追都没追上……再后来长大后回老家好像也没见到过四爷，听说四爷在好多年前就走了，只剩下连道歉都没来得及的回忆……
现在的外公已经86岁了，但在我心里一直不认为是高龄，因为我想每隔两三年都能回去看到他，让他看到我从学业有成、工作稳定、婚姻幸福，一直到后面的喜得儿女、事业有成……让我能够永远像个孩子般睡在他旁边，听他呼噜的鼾声、看他慈祥的面容、抚摸他枯糙的手背……我现在最怕的一件事，就是某一刻接到那个电话，希望永远不要到来！
（2017.9.27晚，国庆回酒泉的高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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