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最害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询问。
小时候的害怕很简单,差不多是和朋友闹绝交,和父母闹脾气,和老师闹作业。
我生活地简简单单,也平平淡淡。细思身边发生的事情,多数是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的,譬如厌恶和憎恨。
就像不知道天空是怎样暗下来的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丰满的理想渐行渐远的。
想法可以简单重复天马行空,可是行动却不可以。这也就导致了我做错一件事后所有的坏事都接踵而至。
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哪怕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少犯错了,知道了怎样安分地解决所有事情,知道适可而止的沉默,也知道如何保持风度。
可我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已经长成了远离心中神圣净土的模样,不甘心自己越来越被世俗化,越来越被提前的老成拉扯到偏离的轨道上。
我还不甘心,在遇到一件事情以后,我必须还要学会说原因。
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些转变,只知道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我要解释作业正确率低的原因,解释考试没考好的原因,解释和朋友吵架的原因,解释讨厌一个人的原因。
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些转变,我会绞尽脑汁想出无数躲避的借口,竭尽全力地掩埋自己的秘密,我会看见别人怀疑不解的眼神或是听见别人窃窃私语就会仔细又费力地解释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就像倾倒自己隐秘又不堪入目的心事一样战战兢兢,畏畏缩缩。
我害怕这些转变。
是的,我害怕。
在人生的战场上,哪怕是一板一眼地演完整场戏,从头到脚按照父辈传承或铺设的路走下去,也会有哪怕一点点的不自然,更何况一字不漏地重复几遍冗长的台词。
我不渴望复制粘贴般的人生,也不喜欢将就着走在一条知道尽头的路上。
每个人都渴望改变,都渴望穿透手上脚上的层层束缚,都想一个人把几个人的人生都来一遍。
可是怎么可能。
也因此,我们有了烦恼。
也因此,我们有了诉说。
大多数的我们,都经历过一个平淡的眼神。在那个眼神中,你会看清你的诉说对象内心的淡然,然后自嘲告诉自己其实他并不想听你一吐为快;或许你会因此告诉自己所谓的友情都是把别人的成功经验照搬照抄,然后你就放弃为此反抗的机会。
我也不例外。
这大概就是我不想回答询问的原因。
我自以为深谙人际交往的入门学,毕竟已经多多少少徘徊在大学即进入半个社会的台阶上,也已经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询问都来自于对方的关心。特别是对于新交的朋友。
我想,对于那些迫切想拓宽人际线的人来说,日常的三问三答是必要的,所以也就练就了他们并不把时间当回事的“优点”。
他们可以一下午假装善意地倾听你的回答,然后发表一下不痛不痒的看法,然后,好了,我们的对话就结束了,问的人完成了任务,答的人也获得了满足。
看似一场以浪费时间为砝码的公平交换,却在看不见的地方书写着血淋淋的事实——我并非是你忠实的听众,你也不是我真心的好友,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所以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束手束脚地规规矩矩地坐在某处安静聆听,也不想明知对方的最终目的却假装浑然不觉地滔滔不绝,更不想以一场交易来一场所谓的谈笑风生。
我们明明还没有长大,却始终以成人的姿态过着日子,以前卫的姿态捍卫着自己的利益。
很现实是吧,很世俗是吧。
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哪怕我们拼命摇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说不是,也无法心平气和斩钉截铁地把自己从这个泥潭中分离出来。
下次别问我原因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厌恶询问的原因,是出于自己的小私心的。
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无条件地获得对方的信任,而不是靠反复询问获得的认同感。
所以看到有人夸耀自己和同伴和父母心有灵犀,哪怕是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所言是否是真时,我一点儿也不羡慕。
我的野心很大,我渴望他们在听到流言蜚语时毫不留情地击破流言,在听到别人的责难时可以毫不犹豫为我说话,可以不需要解释的话或眼神就可以为我义无反顾。
说到底,我不喜欢询问与回答,就是我不喜欢虚妄的友情,不喜欢例行公事般的长吁短叹。
我想要的,是一次冲动却不是毫无缘由的信任,是一个可以和我一起吐槽糟点的朋友——哪怕我是错的,也可以找借口为我开脱,哪怕这一次吐槽毫无营养,也会陪我站上天台在冷风中像傻子一样一边骂人一边傻笑。
所以,下一次我说了什么,不要问我原因,只要站在我身边,哪怕不说话,默默地举起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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