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是万方创作的长篇非虚构作品,该作品以“我”为视角,于庞杂的历史记忆中,梳理并再现了父辈们的生活、情感历程,以及他们曲折的人生命运。
这本书出版于2020年,这一年是曹禺先生诞辰110周年,他的女儿万方《你和我》中首次细说自己的家族往事,以毫无保留的姿态讲述父亲母亲的过往。
在我看来,《你和我》这本书写得非常真实,让我看到了生活中真实的曹禺,以及他的至亲们。万方写这本书更像是在写日记,很多地方感觉她是在喃喃自语,显得文字有点啰嗦,不够精炼。万方自己在书里写道:“我写这本书不是想介绍一位剧作家,我要写的是我的爸爸和妈妈,我要细细探索,好好地认识他们,还想通过他们认清我自己。”
我之前还好奇,这本书的书名《你和我》,“你”指的是谁?“我”指的又是谁?读了之后才明白,“你”指的是万方的父母以及他们那一代人,是个总称;“我”是作者万方自己。
读这本书,给我感触最深的地方,是曹禺和两个人的往来信件摘抄。一是曹禺与妻子方瑞(原名邓译生)在恋爱时的往来信件,一是曹禺晚年与巴金的往来信件。
读曹禺与邓译生之间的通信,我最大的感想是,文笔好的人写的信也那么打动人。其实曹禺的信里常常也没写什么有用的内容,但他只是写写景,写写心情,那些文字读起来也是一种享受。想来看信的人、处在爱情之中的人,读到这样的来信,更是觉得幸福,那信里的一字一句,好像所爱之人就在耳边喃喃细语。
摘录一段曹禺给邓译生的信:
春天似乎到了很久,田野里一片黄花菜。晚间在我的矮楼上,听得见城墙外面的青蛙已经是成群成片在歌唱。隔壁小孩子提着兔儿灯,远远似乎有些欢乐的人们敲着锣鼓,连狗吠都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凄凉,我自己也觉得心头漾起了愿望似的。
万方的父母相爱一生,万方的母亲邓译生去世后,曹禺依然想念她怀念她。邓译生从十岁起因为身体原因不再上学,改在家里由长辈教授琴棋书画,之后也一生没有出去工作。曹禺比邓译生大十多岁,我暗自觉得,曹禺对译生,从年龄、阅历、认知、才华、社会资源……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幸好他们是真的相爱,不然的话,邓译生可能会很惨的。
还有一部分内容,应该是万方第一次写出来:曹禺和邓译生在文ge时期精神压力特别大,每天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后来对药物产生了严重的依赖,也或许是潜意识里想靠睡眠逃避现实,安眠药的量越吃越多,以至于人都出现了一些失控的、不堪的情况。我很佩服万方,能把这些不堪原原本本地暴露在公众面前,还原她父母的真实过往,也从另一方面反映了文ge对人的伤害。
曹禺与巴金的友谊持续了六十多年,曹禺称巴金是他的“老大哥”,我在读他们二人的往来信件时,很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感动。但感动之余,不免还有些悲凉:这些信件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容由互相鼓励多写出更好的作品,慢慢转变为互相鼓励保重好身体。信件的字数也越写越少——两个老人,身体越来越病弱,后来连长时间拿笔的力气也没有了,甚至连口述请人代笔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们曾经在信里互相盼望着能有好起来再相见的一天,后来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知道自己终究离不开医院,甚至离不开病床了。
曹禺1996年去世,享年86岁。巴金2005年去世,差一个月101岁。
在曹禺与巴金通信的后期,两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互相关心又互相想念,那时已经能从巴金信里短短的话语中感受到他的孤独。
对于这个长寿的老人来说,最爱的人早已不在(巴金自从妻子1972年因病去世后一直一个人生活),与自己同时代的朋友也都纷纷离去,只留他一个人留在这世间,保有着所有过往的记忆,却连一个可以一起回忆往昔的人都没有。
特别是巴金生命最后的十多年里,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病情多次反复,多次被抢救,晚年的生存质量很差,巴金活得很痛苦,他不止一次说过“长寿不是好事。”“长寿对我是一种惩罚、是受罪。”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安乐死。但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一直活着。
《你和我》,这是万方花了十年的时间,才鼓足了勇气,决心面对真相、写出真实的一本书,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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