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去年十一月初去武汉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每天上下班的路上,都能看见郁郁葱茂的香樟树,在瑟瑟寒风中左右飘忽摇摆,但就是一点坠落的意思都没有。想在北方家乡的街头,除了绿化带里的小叶黄杨和冬青树,还执拗的挺着一抹绿,别的五角枫、银杏等等常见的树种,早就一叶不挂的伸展着虬劲的枝丫,没有颇具力量的风来,已经很难摇动它们的身形了。
这种明显的对比,常常搅扰的自己夜半难眠。一个见惯了四季分明的北方汉子,和着四季分明的性格,眼见着这种落差,在十一月的江城街道,用疑惑和惶恐的眼光,纠察这些不为季节所动的香樟树,迁延日久,焦灼愈深。想想吧,两个月之后的北方隆冬,果树已经冒着风雪严寒在吐露出牙了,既使芽孢被一层绒毛包裹,已是在不差四时一分的路上奔跑了,这些还不是很南的南方树木,再这么挺下去,该拿什么面目和春天交代?
初,及月中,将近十一月末尾,每天都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把远处的近处的、高大的低矮的树木一一打探搜寻,寻找关于树叶颜色的变化。有时候看着它们一日既往的不动声色,甚至愤怒:没有四季变化的生长,有什么劲?
听闻街头女声的议论说,她们很早之前的换季衣装,竟不识毛衣裤为何用,为四季变换准备的衣服,除了夏装就是秋服,正式为度冬预备的毛衣、羽绒服,只是在近些年不多的时日里,派发那么几天用场,就会紧接着潦草收起。是的,南方的人还是皮薄了些,20号以后落几场细雨,棉装已经逐渐上身了。终于,伴随着呼啸的大风,树叶还墨绿着总算开始掉落,到月末将要返家离开时,那黄的绿的,半黄半绿的树叶,和北方的树木一样,纷纷扬扬的几场飘零,归于一样的落寞了。
按说终于得见着南方的落木潇潇,一直悬挂的困惑有了解答而应该放下,因为南北方的树最终都一样,归于一种状态,然后在先后不同时间中迎接下一个新的姿态。不想到后来,又为最后它的不再坚持开始愤恨:眼见着再过些时日,叫那些新生的力量无限向上,不是一样的能量释放和发泄么,怎么就能随着几场风雨凋谢呢,且还是葱绿的落幕,实在为那些还着着一抹绿意的糟践而不甘。
后来在由南向北的车上,看一路渐变的风光,山河四野,秦岭南北侧的植种变化还是很明显的。南侧亚热带广布的阔叶林带多数常绿,秦岭及以北能够着绿的只剩松柏等针状叶的树木了。田地间耕种的农作也有很大的区别,那些对气候有严格要求的许多作物在岭北难见身影。借由这些景象以及由此滋养的不同文化属性的人群,不得不感叹地理分界的力量。自春秋五霸轮番坐庄至西秦强势一统山河,再到汉初楚汉开合、分庭相争,究根结底,也不过是身后文化属性的抗衡和融合。几千年下来,这种区域差异化并不能消融,都是地理位置固化产生的影响,片面单一的文化输入交流,没法产生深远广泛的影响并引以为流传,各自土地上生活的人,最终都妥协于自然造化的结果。
这么看来,连历史进程都无法改变的这种差异,包含人这种高等物种都无法适应不同区域环境大规格的迁栖从而交互融合,那么自然界一切生物都无法逃脱四季的裁纸刀才是再公证不过的,又有什么好愁困的呢?想到此,不禁为自己无厘头的担忧哑然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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