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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见小军呢?”晓梅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
小军在微信里说:想了三十年,盼了三十年,等了三十年,晓梅,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竟狠心不肯见我么?”
晓梅看着小军这些话,不由泪花滚滚而落。
三十年,想了三十年的何止是小军一个人啊?!
三十年前的那个少年,也曾在许多不经意的时候,一次次浮现在晓梅的脑海。
三十年前的一幕幕,也曾无数次在晓梅的心灵银幕上上演。
只不过晓梅一直将一切尘封,尘封在从来不敢刻意打开的心灵角落。
小军的出现,开启了魔瓶的塞子,尘封的一切忽然如潮水涌出,再也无法塞回原来的角落。
心中已经是热浪翻滚,不由地打出这样几行字:“今晚七点,湘江酒店,不见不散。”
开车赴约的路上,如烟往事再一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2.三十五年前,晓梅随着母亲嫁到了小军的村子,继父家与小军家比邻而居。他们同龄,都是上初中的年纪,方圆村里,只有五里路外的乔家庄有个中学,于是晓梅与小军就成了同班同学,五里路都需要步行,中途要经过一大块儿荒地,因而小军无意中成了晓梅的保镖。从此两人每天结伴上学、结伴回家,渐渐地也结伴割草、结伴下田,几乎日日相伴,形影不离了。
那时,大人们每天都要早出晚归辛苦劳作的,不然就无法维持生活。在这样的忙碌中,孩子们都是如山羊一样放养,大人只负责喂饱他们,其余都不闻不问。晓梅的妈妈更是以辛苦的操劳来赢得在这个新家的位置,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丈夫、小姑子、婆婆,还有家中的猪牛羊。晓梅的位置,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最多与猪牛羊同列。若不是小军的陪伴和照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几乎得不到丝毫关爱的时候,敏感的晓梅真不知道要流多少孤独无助的泪。
遇到问题,晓梅就会找小军求助,小军总是放下手头的一切,第一时间帮助晓梅解决问题。当看到晓梅郁郁寡欢时,小军就会一边割草一边给晓梅采很多漂亮的野花,手捧着绽放的野花,晓梅就会莞尔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这样的时候,小军的心里就会感到特别甜蜜。
晓梅的笑容对小军来说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他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呵护她醉人的笑容。就这样两个心逐渐靠近,对别人不能倾诉的苦闷,对妈妈都不能谈的小秘密,晓梅都会悄悄地向小军倾吐。
就连晓梅每月什么时候来例假,这女孩子难以启齿的事情,小军也都一清二楚,而且会悄悄地帮晓梅割很多草,锄很多地,不让晓梅在特殊阶段受一点点儿累。
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两颗青春萌动的心,已经暗许了一生一世。
若不是每晚从妈妈和继父房间里传来的吵闹声,晓梅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真得分外美好!
每天晚上,继父都会雷打不动地整两盅,这原本不算什么毛病,可是极容易喝醉的继父醉酒后唯一喜欢做的事就是吵骂甚至是毒打晓梅的妈妈。
引发他的怒火的由头有很多,但晓梅渐渐听出来,引发他们冲突的最集中的一个话题是生娃。“我把你娶来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呢?”“你和我撵走的那个臭婆娘一样,都是不会下蛋的鸡!”“不能给我传宗接代,要你这个臭婆娘有什么用?”
这样的话,最近每晚都会挂在继父的嘴边,响在晓梅的耳边,让晓梅觉得分外刺耳刺心!
三年了,晓梅越来越不能容忍母亲活得如此卑微可怜,她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劝告母亲离开继父,可是母亲担忧自己一个人无力抚养晓梅,怎么也下不了离开的决心。
然而,有一天,当晓梅捧着一束野花,蹦蹦跳跳回家打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晓梅惊呆了!母亲浑身是伤,躺倒在地,而继父却不知去向。压抑许久的怒火和悲愤一起爆发出来,晓梅扶起母亲,哭喊道:“妈,咱们走,咱们离开这里!他根本没有把你当人看,哪怕要去乞讨,我们也绝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了。我不能再看你受这样的罪了,不然我会疯掉的!”
母亲靠着晓梅的身体,慢慢站立,已无力吐出一个字。晓梅把母亲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擦净伤口的血迹,然后转身跑出家门,飞快地跑到街上,找到了刚刚到此地寻找药材的远方表哥,求他想办法带她和母亲离开。表哥早就有心劝表姑离开这苦难的生活,此刻便非常热切地找了个自行车,趁着夜色,悄悄地驮着晓梅的妈妈离开村子,并迅速给她们买了车票,连夜离开了这个小镇。
在离开这个小镇的时候,晓梅在心里曾经翻涌过无数的热浪,想再见小军一面,可是转眼一想,见了又能怎么样?连妈妈这样的大人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何况他们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也许这一去,再无相见的日子了,见与不见,有分别吗?!
不如就这样狠心离开,让他完完全全忘掉自己吧。
就这样,晓梅一扭身,头也不回地进了车站,上了车。晓梅只记得,那夜的月,好大好圆!
3湘江酒店,201包厢。
推门而进,晓梅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虽然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再是俊朗的少年,而是个有点儿沧桑的中年汉子,但是四目相对,他们竟感到分外亲切!他们很自然地打开话匣子,然后滔滔不绝地开始了热烈的畅谈,仿佛三十年来他们没有片刻的分离,仿佛又重新穿越回了少年时。
她给他斟酒,也给自己倒满,她想陪他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三十年,攒了多少话;三十年,集了多少情,都让它沉淀在这醉人的酒里吧。不知不觉中,已经畅叙了分别三十年各自的境况;不知不觉中,已经喝完了小军带来的那坛家乡的老酒。
醉意朦胧中,小军不由地伸手轻抚了晓梅的秀发,那是三十年前小军唯一敢对晓梅做出的亲密举动,大手轻抚,晓梅感到一道电流从头发传到浑身每一处。
借着酒的魔力,晓梅靠近小军,不由呢喃:“今晚不要走了,我想把自己给你,因为你是最配得上拥有我的人!还记得么?三十年前,我妈犯病被送去医院,那个晚上,我在家里留守,你偷偷过来陪我。一整晚,我们都呆在一起,因为担心母亲的状况,我吓得瑟瑟发抖,你一整晚都抱着我。但除了轻轻抚弄了我的头发,我身体的其余部位你都丝毫没有动一下。那时你就有机会拥有我,可是你珍惜我,没有要。现在,我的身子虽然没有以前水灵了,但我想把她给你了。你念了我三十年,我想用这暖暖的身子来暖暖你!”
小军忘情地把晓梅拥在怀里,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目光中满是疼爱怜惜。“作为男人,我当然渴望得到你的身体,但我更想得到比你的身体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的幸福,我最想要的一直是你的幸福!一辈子的幸福!我来见你,就是想确认你是不是活得快乐幸福!
你不会知道,二十年前,在你结婚的那天,我曾随着你的表姐来参加你的婚礼,我悄悄地藏在可以看见你的角落,看着你一身洁白的婚纱,挽着他的胳膊,坐上他的婚车,慢慢地离开我的视线。我的眼追着你,心里一直默默祈祷,祈祷这个把你娶走的人,也能与我一样,把你当做手心里的宝。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暖我的心,就为我一直幸福下去,好吗,我的晓梅?我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但这辈子,活一天,我的心就会挂念你一天,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
你是一个简单的人,有了家庭,再把自己给了我,你会纠结不安的,你的一生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再让你增加一点点负担!我最喜欢你笑得像个孩子,我愿意为了你的笑,克制我身体的欲望!我相信这才是最深厚最无私的爱!这辈子,我错过了你,但从来没有错过爱!”
晓梅和小军一起出了湘江酒店的大门,路上经过一个大广场,他们俩同时抬头望向天空,竟看到了天上的月亮,那月,好大好圆,如三十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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