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炳叔的心愿

      村东头的老炳叔，六十岁刚刚出头，因为辈份比我大，我叫他老炳叔。老炳叔有两个儿子，妻子早年病故，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儿子拉扯长大，如今儿子们都已经结婚成家、开枝散叶，他应该可以享享清福了。

      今年春节，大儿子按照惯例，带着媳妇和孙子回来吃完团圆饭就返回城里了。大儿子读书时学习成绩好，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工作、成家、买了房子。因为路途遥远，工作也忙，大儿子虽然很少回来，但是隔三差五地和老炳叔电话联系，并且汇钱给他和小儿子。老炳叔对大儿子一家子算是心满意足了，可是对小儿子一家子还是心愿未了，因为小儿媳春节没有回家过年。问过小儿子，小儿子说小儿媳没有年假要加班。其实，老炳叔在一次帮小儿子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本离婚证，小儿子和小儿媳瞒着他离婚了。

      小儿媳娘家距离我们村子并不远，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小儿子和小儿媳是通过亲戚介绍认识的，小儿子为人实在、勤劳善良，成家后小两口感情也好，生了两个女儿。生了第二胎，是个女儿还想再生个儿子。小儿媳在家待不住了，说两个人都待在家里经济收入不够用，要出去打工，她于是出外在一家工厂上班。小儿子在家种地卖菜，买了一辆小汽车，有时候还可以到镇上跑跑出租车。老炳叔身体硬朗，小儿媳在家时他还是一把好劳力，小儿媳不在家他只好带带孙女了。去年五月之后，不知道什么缘故，小儿媳和小儿子经常吵架。老炳叔一个老爷们儿也问不出一个名堂，有一次他听村里一位爱嚼舌头的女人八卦：小儿媳在厂子里跟别人好上了。

      正月️初头，正逢上疫情期间封城封村，小儿子在家带女儿，老炳叔偶尔出门逛逛。与同村的人拉家常、谈疫情，老炳叔说：“疫情搞得人心惶惶，我现在是做爷爷的人了，孩子他们母亲去世得早，我只有一个心愿，如果拿我的老命能够换来我的小儿媳回家就好了！”

      过了几天，吃过午饭，小儿子到菜地干活去了。老炳叔带两个孙女在家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春节联欢节目。老炳叔突然歪倒在沙发上，大孙女跑过来叫唤爷爷。老炳叔人事不知，大孙女哭着去找爸爸。小儿子急匆匆地赶回来，连忙叫了急救车把老炳叔送到医院抢救。老炳叔中风了，脑溢血住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第二天，村里传出消息：老炳叔去世了。

      老炳叔中风被抢救的消息传到小儿媳的娘家，小儿媳的娘家人通知小儿媳回家去照看两个女儿。因为疫情的影响，政府要求丧事从快从简办理。等大儿子一家人回来之后，老炳叔的尸体就按照村里的安排运到火葬场火化了。

      老炳叔去世了，小儿媳回来了，看到小儿子带着两个女儿怪可怜的。同村的人帮着劝说，小儿子也跟着求情，小儿媳答应留下来。

      很快到了元宵节，大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一家四口，他们团聚在老炳叔的灵位前。灵位上摆着老炳叔的遗像，遗像里的老炳叔在摇曳的烛光中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村里爱八卦的女人们说：老炳叔用他的生命终于完成了他生前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