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要说的阿昌,是留着一头白色卷毛,看起来吊儿郎当,左边领子翘得老高,蓝色白条纹衬衫都返了黄的阿昌。
我是在很焦虑地等待出租的时候遇见了他。
杭州这个城市,到处都值得那些用得上的好词儿,但人一多,人味儿一重,难免发些个臭。不知是正逢G20或者是高考结束,买地铁票的机器面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有拎着比自身还大的蛇皮袋的,有穿短身包臀旗袍的,有挑着扁担一边一个粉刷料的,有大箱小箱外抱一个孩子的,然而以上这些勇士我仅心怀畏敬之情,万万不敢与这些伟人同伍。于是又虚虚地拿出荷包中不多的纸片,到门口安生任得司机宰割。通往出口的电梯一端,一位将蓝色工衣围在腰际的工人佝偻着腰,每当电梯下一个人,他便用扫帚扒拉一下,不下人他就不扒拉。有时真有人丢了点东西,他便松鼠搓松果一般地用扫帚将那一团纸巾给扒拉走。人多的时候,他的扫帚就越加活起来,动如蝴蝶,轻巧地在人两根白条间跳跃。
我跟他聊起来,我说:师傅,您这儿跳舞似的。
他挺起来笑笑:小姑娘,我这是蹲点。人要是随地扔个什么东西,肯定会找个有掩护的地方,我就是等着他们一扔我立马收了。
我看他还挺享受,便感兴趣,多问了些。然而车很快便停在了门口,我看他还在压低着扫帚,就没有打了招呼辞别。还没上车,司机远远地叫着:快点快点别浪费我时间。
我想着刚刚聊天的一些个话,都断断续续地:在这里一直扫了五年,他不知道哪里最干净,因为他永远扫不完,他喜欢在人一丢到地上的时候将垃圾归入簸箕,这样好像地上永远都很干净。
他叫阿昌,今年75-实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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