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去拜访长辈，一位八十岁高龄的老人。
“砰砰砰”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老人的女儿，如今也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鬓边已添了不少的白发。近来老人的身体不大好，女儿便搬来照顾老人。
华走了进去，屋里有几个人，都是老人的晚辈，大家正围坐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天，气氛很是活络。然而，老人却独自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垂着眼睛，若有所思，显得格外安静。仿佛他此刻正独处在一个世界中，而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华默默地在老人身边坐下，问道：“您老还好吗？”老人一动不动，年纪大了，耳朵难免背了些。华拔高了音量，再次问道：“您还好吗？”老人缓慢的抬起头，一双混浊的眼睛总算有了聚焦，慢慢的凝聚在他的身上，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缓慢回答道：“哦，还好吧。”语毕，又是一片寂静，老人自顾自的低头沉思了。
华觉得有些无趣，老人已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围墙，自己不愿出去，也不愿让别人进来。
“姥爷，珠子，”稚嫩的童音响起，老人的外孙不知何时已站在老人的身边，兴冲冲的拿着两颗颜色亮丽的弹珠给老人瞧，咿咿呀呀地说着些吐字不那么清晰的话。
老人伸出已枯瘦如柴的手，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显得狰狞而丑陋。他接住了那两颗弹珠，颤巍巍的。孩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高高兴兴地跑到别处玩了。老人目送着孩子的身影走远，手里的弹珠不经意间掉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滚远了。老人的目光里透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你知道吗？我的年纪大了，我现在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我想起我小时候……”老人的目光飘忽起来，华也随着老人的记忆，回到了老人口中的那段鲜衣怒马的时光。
“我经常骑着自行车到很远的地方去，那时年轻，对一切都是那么渴望，我想起我在田野间奔跑，听鸟儿鸣唱，那情景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可是……”
老人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话却在心里默默地为他补上了那个可是。可是，数十年岁月不过弹指一瞬，如今的他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可是当他垂垂老时，他已无力再去探索那些他曾热爱的新鲜的事物；可是，余生他只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天边的夕阳缓缓下落，直至生命尽头。
“其实，或许您还可以学着做一些简单的事。”华沉吟道。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带着深深地无奈与颓丧：“我已经太老了，什么也学不会了。”
华沉默了，此时此刻，他已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因为他从老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片寂静，如一潭死水。
他忽然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过了一会儿，他便告辞了。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路边的树恣意地绿着，春天来了，新鲜的嫩叶已轻柔地舒展开了身子，向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伸出了探索的触角，繁花吐蕊，万物复苏。
华陡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不惑之年了。明天又会有新的太阳，而在岁月面前，他不过是作为一个平凡人，与时间做了一场徒劳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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