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还能准确无误的记住那个下午。天空阴沉沉的,暴雨将至,雷声好像闷在云里,好久才能听到一阵缠绵的轰响。除此之外四周寂静的可怕,感觉空气被抽断,自己仿佛置身在某个封闭空间里,窒息,恐惧。
可眼前分明只是眼前的世界。
陈走在我的前面,她和往常一样夹着她的人字拖上楼。我沉迷她走路时鞋子发出的“吧嗒”声,鞋底抬起,鞋底碰到地面,“吧嗒”。
如此重复。
“我这次不会再忍了。十年前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有看着他打我,打我妈。现在不同了,我可以站出来我他妈什么都可以做。”
楼梯是回字型安置在楼外的,她讲话的时候正好拐进了墙后,我的眼前忽然少了她的身影。视线宽阔起来,但并没有想象中地光亮照在脸上。
我想起今天是阴天。阴天哪里会有光。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活了,只要我能把他搞死。”“吧嗒”
“这些年他把我们逼成什么样了。”“吧嗒”
“除了钱他他妈还想要什么!”
然后是拖鞋踩进水汪里的声音。
我跟在她的身后上楼,路过那片水汪之后是一排带着水渍的脚印,之前清脆的脚步声再没听见。
我走到陈跟前时,她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久。
门是陈的妈妈打开的,陈的妈妈早就赶到了那个男人的家里。在进门后的那一刻,我确切的感受到了陈的紧张,恨意,痛苦在升华到最高点后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就颤颤巍巍的坠入在地上。
那个男人根本不在家。
对话主要是陈的妈妈和那男人的老父亲完成的。陈妈用最精简的语言概括了她们这几年所有的痛苦,把那些每每让她们难堪到不能承受的日子转化成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来打扰生活。陈站在我的身边,脸背向窗外。十分钟之前她做好准备的攻击连挥拳的姿势都没能做出,想象中的场面一点也没有发生。雷声照旧打的沉闷,我总期盼它下一秒能发出炸裂的声响。
那样想象中的声音是每每都不出现的。
这几年我好像总是站在这样的下午,站在这样暴雨将至的时候。身边也总有陈的身影她不止一次和我讲那个男人,他不尽父亲的责任,在她年幼时抛家弃子却又能厚颜无耻的回头打扰她们的生活,她用漫无天际的辱骂来让我感受到她的恨意。我知道她盼望所有的痛苦能迎来一个结局,至少不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就是这样暴雨将至的下午,好像一切都可以是无解的,雨是终究很难等来,而雷声却又真正存在着。
走的时候,她仍旧走在我的前面,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又是“吧嗒吧嗒”的声音。
她在最后一个阶梯口突然蹲下嚎啕大哭,“吧嗒”声没有了。我仿佛听见“轰隆”一声的巨响,然后大雨倾盆。
可是雨终究还是没有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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