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的特长是低头。”
“什么?我不懂。”
“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
“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
“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
海浪的声音随着风儿飘远,五彩的色块倒映在海里,随着海浪窜上窜下,在水底无声地厮杀。绿墙边的蓝色玻璃窗里,咿咿呀呀的胡琴开始圆满一个苍凉的故事。
“这屋子里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白流苏,她的一家人,伴着一老钟,守着他们的旧理,过着比别人慢了一钟头的生活。他们唱的歌跟不上节奏,也跟不上生命的胡琴。然而当一家人被生计所迫时,那么亲情也就变成了一座抱怨撒气的桥,把现状的苦楚归结于一人,在那个封建的年代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白流苏就成了这个可怜的人儿。一个没有了家的女人,该是怎样的落魄,可就是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或者说是执着,让她在绝境里做了一场关于未来的赌博。
长长的两片红胭脂夹住琼瑶鼻,唱了,笑了,袖子挡住了嘴,头微微地低……若我是范柳原,我也愿闯入这个女子的世界,或许在男人眼中,女人的示弱比美貌更加诱惑,不得不说,流苏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她的柔弱做作却美好。客观的讲,她就是种艺术,她的变化就像她的皮肤,从白瓷到玉,也像心境。
她的赌局,牢牢抓住一个经济上能够满足她,最好还有爱情的人。但在战乱纷起的年代,本来就没有什么完美的事。她与范柳原,或许是有爱情的,但那也只是在结束对香港的轰炸之后重逢的短暂时日,在为柴米油盐和战争所困得时日中,如穿进门缝的阳光般的爱情才是他们的相爱。起先,相遇,一个温婉的苦命女子,是抵挡不住一位优秀异性的追求的,理性的流苏坚持她没有爱上。再相遇,一个理性且忘了低头的女子,是没有吸引力的。然后相遇,流苏她只剩惶恐和孤独,对范柳原,唯有委屈和热情……
“鬼使神差地,我们倒真的恋爱起来了。”
“你早就说过你爱我。”
“那不算。那时候我们太忙着谈恋爱了,哪里还有工夫恋爱。”
可是,这都城一倾,两人的自私便都显露了出来,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而男人彻底懂了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范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作自家的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她女性自身的卑弱和虚荣使她走向了庸俗。
香港的陷落终是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人们不在乎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香港是为了成全她而陷落的,这个世界的风云变革,都是因为她——白流苏。
她笑吟吟地站起身,点燃地上的蚊香,烟雾缭绕,看不清是谁在拉着胡琴,高高的音调像是个满腹诗书的女子变成的尖酸刻薄的老女人在用人们听不懂的言语说着世俗往事;悠扬的声音像是一个像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女子,撑着油纸伞,从雨巷走来,频频低头,看水珠打湿她的绣花鞋。胡琴声里为何有钟声传来,那不是传奇,只是一缕青烟。
什么倾城,为何倾城,只是一段苍凉往事,不问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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