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嗨！有个事你听说了吗？”

阿东坐在我对面，一脸神秘。

我笑笑，一听这开头，我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事实上这段时间已经有N个人告诉我这件事了。

内容无非是：某餐馆服务员小敏下班后，独自一人回家，在某条巷子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这是浓缩版，现在被人们演绎出N个版本，或奇幻或恐怖，成为小县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县城的饭馆不计其数，叫小敏的服务员相信也不会太少，所以具体是哪家的小敏不见了，很少有人知道。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比你先知道，就别卖弄了。”

我没有说谎，这件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所谓的失踪事件根本就是我传出来的。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在舅舅家的餐馆帮忙上菜。这天是某家人办结婚喜宴，全天包场，所以一直忙到晚上。

待收拾完毕后，我跑到楼顶上坐着吹风。身后走来一个人，我回头一看，是服务员小敏。

“你能帮我个忙吗？”小敏幽幽的说，神情很是怪异。

“帮什么忙？”

“我想消失。”

“嗯？”

“呵呵，很难理解吧。”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没人关注过我，我想就算我现在突然不见，也没人会在意。”

“我打算出去打工，这几天就走，不想告诉别人，但是我也不想默默无闻地消失，我要大家都记住我。”她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能帮我，你是最会讲故事的。”

我想她要说的是我最会编故事吧，开始我还奇怪她怎么会找到我，跟我说这些，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不错，我最大的天份就是编故事，以她为主角编个离奇的小故事根本是小菜一碟。

“可是……”我还是有点为难，毕竟编故事是小，可是把它传出去就不算小事了。

“我不会让你白干的，以后每个月我给你寄一百块钱，总共给你一千，怎么样？”

一千块，这可是笔不小的稿费，于是我咬咬牙答应了。

我把银行账号抄给她，第二天我就从满脸怒火的舅舅口中得知，小敏不见了。

当天傍晚，我来到熟悉的茶馆，装作不经意地透漏出一桩奇事：

昨晚我独自在阳台上乘凉，楼下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好奇地探出头看，谁这么晚从这里经过，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个人影，机械地踩着步子走在巷子里，我隐约分辨出，好像是餐馆服务员小敏，这时，离奇的事发生了，就在一瞬间，那人不见了，脚步声也消失了，就像根本没人出现在巷子里一样，我掐了自己一把，确定没有在做梦。

这个故事不算高明，但是我相信人民群众的八卦力量，流言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必然会出现扭曲变形，删减增加，最后面目全非，肯定有人会知道真的有个服务员小敏不见了，这样故事的可信度就会大大增加。

至于我这个始作俑者，早就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阿东很是惊奇，“我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不就是那个服务员，叫什么小敏的，在巷子里莫名其妙消失了嘛，这谁不知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失踪的。”

“另一个？”难道有人效仿小敏吗？

阿东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把头埋低，神秘兮兮地说：“我也是听我哥说的，你知道他是刑警队的吧，前两天他们接到报警，说是一个女中学生在他们家楼下的巷子失踪了，她妈妈看着她在眼皮子底下突然不见的，你说这事邪不邪，恐怕传出去都没人敢晚上走巷子了。”

阿东的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有一对母女模仿失踪事件？这不大可能。小敏失踪的事是我编的呀，我根本没见过她在巷子里突然消失，又怎么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消失呢？

“这事我就跟你说了，你千万别说出去。”是的，所谓的秘密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我已经没空管阿东行为的不妥当之处了，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汉江，冰冷彻骨的江水将我包围。

如果非要在重重迷雾中寻找一条出路，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小敏真的消失了，而且非常巧合地以我安排的方式消失。

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解释我银行卡里每月多出的一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