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续）

老于给媳妇打电话说了情况，让媳妇赶紧过来商量一下。媳妇说又不是揭不开锅了，着急啥呢？老于说你理一个老汉头三块钱，刮个胡子五块钱，干了十年没挣几个钱反而落下了肩周炎颈椎病。我们到现在还住着单位分的小平房，孩子上大学学费都成问题，我能不着急吗。

媳妇说提起这些事我心里也着急，可这毕竟是投资，投资就有风险……。老于说，干啥没有风险？放屁还砸着脚后跟呢！开超市不需要技术，每天坐等顾客上门，风不吹雨不打，有啥风险可言，最不济就是挣多挣少罢了。媳妇一听老于分析的有道理，说，那好吧，巷道口的老王两口子经营商店多年了，我叫他一起去看看，也好帮忙出个主意。老于说你傻啊，老王猴精猴精的，你不怕他暗渡陈仓？媳妇拗不过老于的倔脾气，赶忙打了出租赶来，还特意叫上了自己老爹。老爹毕竟是退休教师，做事想事沉稳一些。

看着媳妇和老丈人过来，对于他们的支持老于很激动。老丈人装作买水的样子到超市里转了一圈，又把周围环境考察了一番，老于又把自己昨天大半天和今天上午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老丈人说这个超市所处位置极佳，按说效益肯定不错，如果想好了就去谈谈。

他们正说着，就看到由北向南走来几个拿着测量仪器的人，指手画脚地测量这什么。媳妇说这又是在干啥？老于说还能干啥，估计是哪个领导又在琢磨着脸上擦粉呢，反正与我们无关。哪能说无关，如果这条路要是翻修，肯定会影响超市的生意。媳妇无不担忧地说道。老于说我看不会的，这条路修好不过七八年，翻修是不可能的。管他呢，总有人过去的路！

老于说媳妇再去探探口风，看看他给你怎么说。如果出入不大，就能和他谈了。

二十分钟后媳妇回来了，老板说的情况和老于说的一摸一样，媳妇说老板是个实在人。

按老于的意思是想直接找老板谈，媳妇却坚持回去听听老王的意见，老丈人也说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没错。

老王的商店里，老于把情况说了一遍。老王说你说的那个店我知道，他的位置的确是没啥说的。平时客流量相当大，逢年过节门前的礼品盒码得小山一样，单单就是几个鬼节卖烧纸都是不小的收入呢。如果把这个店转下来，比你开车强了好几倍……在老于两口子的再三央求下，老王同意给他们去把把关、谈谈价格，毕竟说人家是内行。

他们进来的时候老板正在接电话，一直在听对方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末了说了一句“越快越好”就挂断了电话。

“老板，你这店转让？”老王四下看了看，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是……？”老板盯着老王看了半天，一副似曾相识的样子，突然拍了拍脑袋，“你就别逗我了，虽然叫不上你的名字，人我熟悉。去年的蒙牛乳业订货会咱俩坐一桌吃过饭。”

“老张是吧？你真好记性！”老王一看露馅了，哈哈笑道，“我这兄弟想着盘你的店，让我过来掌掌眼。既然这样，咱就不绕弯子了，给个实话吧。”

“你这兄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老板端详着老于，眉头拧成个疙瘩，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啊，昨天我买烟……”

“哦、哦……啧啧，看我这记性，昨天的事都给忘了！”老于的话提醒了老板，他笑呵呵地给两人递了烟，点上火，又给每人开了一瓶冰红茶。转瞬间又换了一副愁云密布的样子：“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具体情况昨天给你兄弟说了，房租和转让费，再加上现有货物，总共十五万。你们进门的时候我还在接电话，我给别人报价是十六万，人家还在和我讨价还价呢。”

“没有别的原因吧？”老王没有说价格的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能有啥原因？要是身边还有兄弟姊妹帮我一把，我好好的店转让他干啥呢！”

“咱们都是同行，我这兄弟条件有限，就这样还要到处借债呢。明人不说暗话，我大概掂量了一下，十二万只多不少。”

“老王，你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老板说话带着哭声，老王的话像刀子割了他的心上肉。

“都是干这一行的，眼睛一扫就八九不离十。十二万成交，不行的话就算了。”老王是铁了心地不让步，说着话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十四五。”

“告辞。”老王真的向门口走去。

“十四万总可以吧？”

“你留着自己经营吧。”不为所动，一只脚跨出了门。

“好说好商量。”老板追到门口，有些祈求的口吻。

“十二万到头了。”老王头也不回，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好吧。”老板像是被放了血一样有气无力，顿了顿又道，“签合同，今晚就盘货，货款两清不拖不欠。”

“有问题吗？”老王回头看着老于。

“这……”老于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

“这、这、这、这个锤子呢！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让我白费唾沫星子呢？”看着老于吞吞吐吐的模样，老王笑骂道，“快给管家婆打电话汇报吧。”

老于“嘿嘿”干笑了两声，到外面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又走进来把电话递给了老王。老王接过电话一看是老于媳妇，“说话”，他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把手机对在了耳边。

“嗯，我的眼力你放心，最后拿主意还要靠你们自己。”老王说完把手机递给了老于。

不到两分钟，老于进来了，看他一脸笑容就知道钱的事已经解决了。双方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定个合同，老于媳妇送过来一万块钱作为保证金，然后开始盘点货物，争取赶天黑完成。

在老王的主持下，当晚十点双方钱货两清。本来说要在店里喝酒，老张说还是改天吧，明天早上他再过来给老于交代一下有些事情，下午老爷子还要做手术呢。老王说，你要忙就算了吧，我这几天过来看看，把他扶着走一段，门外汉啥都不懂……

老王也真是够意思，连着帮了老于三天，给老于传授了很多心得。从三天来的经营情况来看，转下这个超市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平均下来每天都净收入都在五百以上。老于忙得走不开，请老王吃饭就要关门停业，只好让媳妇提了两瓶酒一条烟送给他作为酬谢。

自从盘下了这间超市，老于吃住都在里面，每晚盯着账本上的数字乐得合不上嘴。大多时候忙得顾不上做饭，媳妇还要关了店门来替换他。老于说我看你把理发店关了算了，比起超市的收入你那理发店可有可无。媳妇说那哪能行呢，多挣一分是一分。盘这个超市拿了爹的九万，那可是给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早一点把帐还了再说吧。两口子算了一下，按这样下去爹的九万几个月就能还清，弟弟结婚有需要还能帮帮他呢。

听了工头的话，老于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梦才做了二十多天，道路扩建工程的开工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给工头塞了一包烟，让把彩钢板围墙离店门远一点。工头为难地说，这是事先规划好的，不能轻易改动，到时候有问题承担不起。

彩钢板围墙离店门只有一米宽的距离，自行车勉强能骑过去，十字路口全封闭了，所有区新城区的车辆都从另一个地方绕行。从中午道路封闭到天黑这段时间，店里进了五个人，卖了两包烟，一瓶水，一瓶二锅头……

道路封闭后车辆绕行可以理解，但是行人呢，平时从店门口路过的行人也绕行了？二十多天来习惯了人来车往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还有点令人恐惧，要是进来抢劫的……这样想着，老于赶紧拉下了卷闸门。媳妇听说路堵了，没啃声挂断了电话，晚上也没有过来陪老于。老王打来了电话，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最后只有不停地叹气。老张的电话没打通，自从把烟草证和营业执照拿走就没有再露过面。

“老板，这道路封闭后对你的生意影响挺大的吧？”半个月后的一天，老于正在打瞌睡，店里走进两个男人，一人提着一只蛇皮袋。外地口音。

“谁说不是啊！”老于长叹一声。

“来一扎啤酒，午餐肉一盒，红烧带鱼罐头，一包金鸽瓜子，再来……黄桃罐头一瓶。”另一位男人把蛇皮袋放在门的一边，一口气说道。

“好的好的。”半个月来每天的几十块钱的毛收入，老于早就心灰意冷了，这单大生意给他打了一剂兴奋剂。

“我们等人来取货，能不能在你店里坐一会？”老于正在取货，最先说话的那个人说道。

“哦……行吧，反正也没有人进来。”老于没想到他们要在店里喝酒，刚要开口拒绝，又改变了主意，他生怕人家一不高兴不要东西走了。

老于搬过两扎矿泉水让他们当凳子坐，又搬了两只纸箱子当桌子用，摆上了他们要的东西。老板，有没有开水？其中一个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瓶啤酒，打着嗝，问道。有啊，开水有。老于忙不迭地应道。三两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今天饿坏了。那人又道。

老于把两桶方便面端到两人面前，又回到柜台里坐下。百无聊赖的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那两人的聊天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

（后续还有两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