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的春天

本文参加故事伯乐月华第五期征文活动——“东拼西凑”与“奇思妙想”专题联合有奖征文活动第一组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又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胡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到一口像样的饭了。他觉得对于他这样的强盗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和他一起受罪的还有一只骨瘦如柴的老猫。几个月前胡子在入室抢劫时发现主人已经病死在床上，屋里只有一只活物，那便是老猫。

胡子当时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谁知老猫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仿佛认定了胡子就是自己的新主人。

胡子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胡子独自行走江湖惯了，很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哪怕是只猫。好像时刻有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的行踪。

但老猫根本不理那一套，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甩也甩不掉。

胡子抢劫并不是次次顺手，就如同和老猫的初遇，所以他也只能自认晦气。

一次，他和老猫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村庄，结果这个村庄死气沉沉，是个名副其实的“死村”——原来早在上个月全村人都得了瘟疫，无一幸免。

胡子绝望了。他感觉自己没有体力再耗下去了。他坐在路边的树墩上喘着粗气。看着蔚蓝的天空，对头顶一朵朵飘过的云彩叹息道：“我现在和你们一样无拘无束，但哪有你们这般精力旺盛？！”

一番感叹后，胡子起身要支撑着走下去，这时他才发现老猫不见了！胡子四下里到处张望，哪有它的影子？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摆脱它的纠缠了。”胡子心中暗暗欣喜。

突然，老猫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胡子看到它嘴里居然叼着一条新鲜的活鱼，硕大无比，一路小跑向他紧赶了过来。

老猫在胡子面前将大鱼扔在地上，然后习惯性地舔舐自己的爪子，告诉主人，它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本能地帮一把主人。

看到这一画面，胡子竟然有些泪眼朦胧，他不禁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傻缺！自己明明是冷血的强盗，什么时候竟也学会感动了？”

后来胡子不再嫌老猫碍事，反而觉得路上有个伴儿，自己倒也不寂寞了。

即使自己偶尔有些烦心事，也要和它念叨念叨，就算它听不懂，但至少有个“听众”能让他一吐为快。

转眼到了冬天，老猫身体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瘦骨嶙峋，经常冻得瑟瑟发抖。一到晚上胡子就将它抱入怀中，两个半路相识的伙伴依偎在一起取暖。

胡子也觉得奇怪，自从有了老猫为伴，自己的抢劫次数居然变少了。倒不是说自己有多懒，只是每次一旦路过一个收成不好或是贫穷闹灾的地方，他都会带着老猫主动避开，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是，现在是冬天，是一年当中最难捱的时候。没有吃的他俩谁都活不下去。特别是老猫，最近一段时间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这天，天空飘起了雪花，胡子的脸上挂满了雪，他抱着老猫深一步浅一步地来到一间破庙，庙虽然破了点儿，但好歹能避雪。

当胡子刚找地方安置下来——准备在大殿里休息。突然听闻大殿的菩萨身后有阵阵婴儿啼哭声。

“什么情况？”胡子大吃一惊。

当胡子和老猫寻声找到婴儿时，发现是一名被遗弃的女婴，身上仅裹着一层薄薄的褥单。胡子二话不说，将自己的皮外套脱下，给女婴裹紧，并把老猫抱到女婴身旁帮她取暖。

当胡子看到女婴暖和过来还在不停啼哭后，终于明白：她是饿了。

“不行，看来今天真的要去打劫了。”胡子强令自己打起精神——因为今天的打劫不只是为饥寒交迫的自己，而且更是一份光荣的任务，一份有为的担当。

想到这里，胡子拍了拍老猫，就起身出发了。老猫直视胡子的背影，仿佛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它要保护好这个女婴，等候着主人的归来。

夜已阑珊，雪下得越来越紧，地上的雪堆积如山。

老猫微闭着双眼，时刻瞄准庙门的方向，期待庙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老猫渐感有些体力不支，但它还能挺住。

“吱”的一声，庙门终于被重重地推开了，抖落了厚厚一层雪。“是主人回来了！”老猫兴奋地抬起脑袋，目光中流露出期待已久的幸福。

胡子这次收获颇丰。他跑到几公里外的一家酒店打劫，那里都是一帮“朱门酒肉臭”的家伙，活该被抢！

他从兜里掏出一大堆好吃的食物，给老猫递过去两条鱼，老猫好久没开荤了，立刻大快朵颐一番；胡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稀饭，还带着余温。他抱起女婴一口一口喂了起来。

看到女婴喝到粥，高兴地直咧小嘴，胡子也笑了，他感觉自从当了强盗，自己一向都是冷酷地板着脸，几乎没怎么笑过。

就在他幸福地看着怀中的女婴时，突然老猫猛地窜起来撕咬着胡子的裤角，然后往庙门方向奔去。

“外面还下着雪，老猫这是疯了吧？”胡子十分不解，但他转念一想，肯定有情况，还是跟过去看看再说。

当他抱着女婴来到庙门时，突然感觉天崩地裂，身体直晃——原来是地震了。接下来的一幕更可怕：大殿轰然坍塌，整个屋顶砸了下来，将菩萨砸得粉碎。

胡子这才明白，原来老猫是在努力救他呢。这时胡子再看老猫，它已经气若游丝了，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努力睁眼看这世界最后几眼。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胡子在庙旁为老猫修了坟，后来胡子为纪念老猫给女婴起名叫“云彩”，那是他和老猫刚认识的时候，经常一起欣赏的风景。

胡子带着云彩离开了破庙，他准备告别江湖，金盆洗手，他要好好将云彩抚养成人。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

虽然外面阳光普照，寒风刺骨，但胡子相信，此刻离自己的春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