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的计较

这天清早，父亲打来电话，他问我是不是外出了？再问，说没事就好。我知道老人担心我，想我了又不愿意说出来。这一周，我因病住院，可不是为了躲开他。

一周前，父亲和我吵了一架。原因是他不习惯使用室内卫生间，也见不得他人使用他的室内卫生间，所以我购置了一顶迷彩图案的户外帐篷，想在院内作为简易厕所，遮挡四邻，图个方便。未料到父亲不同意，并且极尽挖苦和嘲弄，把我这多年为他的所作所为批驳的体无完肤。当然，话赶话，不欢而散。

我知道父亲猴子气的缘由，他不愿意住在闹市区，哪怕有院落供他栽树养花、养狗喂鸽子，哪怕有水电气暖齐备的单元居室。他的理想，是在远离城市的僻静地方觅得一处院落，随心所欲 。可以有无限大的土地可以栽种数不清的树木，可以有奇花异草满园却不受寒霜雨雪的侵害，可以有鸡鸭鱼鹅的田园风光，也能体会飞鹰走马的乐趣。当然，对居室的要求看似简单，吃饭不能饿着，冷了不能冻着，电视还要看着。其实，最终这一切最好是不花钱或者少花钱。吵着吵着，我就明白了，父亲是嫌生活花费高了，电费、水费和暖气费，花得他心疼了。可为啥给钱他又不要呢，不管是我的还是他的，他都不想花。

今儿个，我就和父亲好好谈谈。我先说最近住院检查的情况，我劝他何时能去医院体检一次，他不愿意。父亲一直固执的认为两年前的胆结石手术是没必要的，他只是吃辣椒炒鸡蛋弄坏了肚子。那一次他疼的受不了，忍受了三天，才让我知道。在县医院检查，是泥质胆囊和胆总管结石，结石之大，已无法用传统药物排出或者微创手术取出，医院建议手术切除胆囊，取出结石。父亲怎么都不听劝，硬是回家后再次犯病，已是引起了包括冠心病、肺炎、高血压等一系列并发症，县医院不敢收了。无奈，我们兄弟姊妹把父亲送到市医院，炎症下不去，医院坚持不做。后来，我们被迫出院，又再次住进县医院，做通了院方的工作，才得以手术。还记得，手术后只为“一个屁的事”（术后能放屁，说明手术成功，肠道畅通。）而着急，挂着排尿袋的父亲就怕被外人瞧见，一直到摘除缝合后再没复查过，前后一番折腾，花钱不算，人受罪，还把我们所有人骂了个唐三藏。直到今天，父亲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说不能都听医生的。见说不过了，又说年龄大了，拖它一天算一天。疫情时期，好说歹说，三针疫苗是打了，之后也没见阳过，也不知是否感染过没察觉出来，反正是不愿戴口罩，如今甲流盛行期间依然往外跑。

说不通的事，不妨放一放，给老人一个自己琢磨思付的时间。此后几日，我去看老人，先不提去医院的事，且把这多年的陈年旧事捋一捋。开始他有些毛躁，慢慢的给我说起他的想法。其实父亲啥事都清楚，就是性格倔，不愿意服软。比如说老地方的事，比如说生意上的事，比如说被要账的事，比如说拆迁的事，好多事经历过了，吃了亏了，憋在心里肯定难受。从说话中我就理出来他的心理疙瘩在哪，慢慢捋直，自然心气就顺了许多。我给他讲如何不能住在条件简陋的窑洞，住在城市里看病买菜逛超市的便利，有干净的环境和水电气暖的好处。我说要钱干啥，就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为啥要电灯不要煤油灯，要电视淘汰收音机，有私家车不需要去公交，如果发展到有飞机也可以试一试。正儿八经的说，正反对比着说，开着玩笑说，玄乎着说，有多大效果说不定，能听进去多少算多少。

今个，再和父亲聊天，再提起去医院查病的事，我给了他一张体检卡。我说，自古七十古来稀，现代医学科技发达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国人的平均寿命大幅度提高。虽说今年八十，再活十年不稀奇，再活二十年就赚了。活就活个生活质量，活就活个没病没灾，心情舒畅。这样说着，父亲竟然同意了，他说天暖就去医院做个健康体检。

这几日和父亲的计较没白费口舌。

2023.03.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