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涛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银行卡里的存款就要花完了。回想一下最近,开销的确比较大,他先是帮方雨婷还了弟弟盗窃的债,花了九万八;接着为了摆脱王青青的纠缠,不得不掏了三万块的分手费;最后又帮方雨婷给曹文英还了十七万的债。不算其他开销,仅仅这几笔大的开支,就花了近三十万。现在他的银行卡里只剩两万多块,但是信用卡负债四万多,这种财政状况让他的开始心虚,寻思从哪里找补一些钱,弥补最近的财政亏空。
在公司,刘子涛有给供货商结款的权利。他找了一个机会,从公司悄悄挪出了十五万元放到自己的卡上,以为暂时不会有人发现。等过段时间从货款里抽点钱;或者借口换一辆车,问老爸再要点钱,就可以把这笔账作平,神不知鬼不觉。再说,他每个月还有两万多的工资,随便攒一攒也够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倒霉,今天早上公司财务偏偏就和很少对账的供货商对了一次账,很快就查出了十五万元的漏洞,再往深里一查,发现这件事竟然是小刘总干的。
纸里包不住火,会计很快呈报给老刘总,刘子涛的老爸听完此事后大发雷霆。不久之前,刚刚有一个叫王青青的女人来公司找刘子涛闹过一次,当时也闹得满城风雨,丢人现眼。那件事还没结束多久,现在可好,家里直接出了家贼。他将刘子涛叫进办公室,毫不顾忌儿子的面子,一顿破口大骂。说他平时吊儿郎当,不思进取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成了贼,居然开始偷自己家的钱,不知廉耻,就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混蛋。刘父失望之极,越骂越生气,拿起杯子向儿子砸了过去。刘子涛来不及躲闪,额头被玻璃杯击中,杯子碎成了渣,他额头上也开了一个口子。
这时刘子涛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屈辱,捂住头厉声还口,说从小到大你只知道骂我打我,一有火气就往我身上撒,家里的扫帚都打断无数根,皮带也抽断好几条。你从来只知道让我不要给你惹麻烦,我在外面被别人打了,回家之后你还要打我一顿,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从不管我吃没吃饱饭,也不管我为什么不爱学习,你只知道忙你的事,有没有我都一样。你骂我什么我都承认,但是别忘了,我这个小混蛋就是你这个老混蛋生出来的!
最后这句话让刘父怒不可遏,他几乎是怒吼着让刘子涛滚蛋,滚回家去不许再来公司上班,工资停发,断绝一切经济资助,汽车也收回,刘子涛所挪走的十五万元一分不能少,马上退回来。他甚至想把房子也收回来,但即使再愤怒,也不至于让儿子流落街头。他暗自发誓,这次一定要给这个逆子一个沉痛的教训,让他终生铭记。
刘子涛捂着滴血的脑袋转身就走,回办公室立刻用手机把还没焐热的十五万块打回到公司账上,然后收拾东西,留下车钥匙,打车回家。由于额头的伤口比较大,他又不得不去附近的医院缝了五针,贴了一块纱布,然后回家关掉手机,孤独地躺在沙发上,用时间化解心中的愤怒。
事情很快就传到刘母的耳朵里,她给儿子打电话,儿子手机关机。她又给老公打电话询问此事。刘父用命令的口气告诉她,慈母多败儿,刘子涛弄成现在这幅德行都是因为她这个当妈的惯的。今天的事情不是一般得恶劣,儿子把脸丢到了整个公司,连他的脸都丢光了。如果这个混蛋儿子再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不痛改前非,以后怕是就要废了,那么刘家以后也就没有希望了。他让老婆不许管这件事,也不许给儿子一分钱,否则就是在害儿子。刘母虽然心疼儿子,但她更理解老公的心情,只能忍痛听老公的安排,暂时不过问这件事。
打这一天起,刘子涛便不再去公司,也没有出门,一直把自己憋在家里。整整三天时间,他饿了就叫外卖,困了就睡觉,醒的时候不是发呆就是打游戏,心里特别空虚。他头上贴着纱布,也不好意思去找方雨婷,期间方雨婷给他发过两次微信,他都说自己特别忙,其实闲出个鸟来。
信用卡还款的最后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他把所有的钱算上,距离还清信用卡还差两万多。他知道这个时候父母不可能来帮他,出于自尊心,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向宋桥和李煜城借钱。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两个兄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但是他就是张不开这个口。他忽然发现自己特别没用,心想刘子涛啊刘子涛,你平时不是风光得很吗?看看现在的你,只要离开的老爸,你屁都不是,你连信用卡都还不上,你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他又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谁都靠不住,父母亲人都一样,其实真正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可是自己现在却一无是处。
走投无路的他只好变卖家里的东西,他把手上戴的欧米伽表和抽屉里的一块浪琴表挂到二手网上卖,那块欧米伽很快就几个人询价,但是二手手表价格都会大打折扣,他急需用钱没有办法,只好将两万多的表以五千块卖掉,买方刚好也在西安,决定下午就来取货。刘子涛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将十几张正版游戏盘、值钱的打火机、酒柜里存的好酒、昂贵的模型和手办……都挂到二手网上,争取早点变现,还信用卡的钱。到了下午,那个买表的人果然来楼下取表,刘子涛下楼把手表交给他,那人验完真伪后,付了钱,戴着手表高高兴兴地走了。那一刻刘子涛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败家子,居然沦落到靠变卖家产度日。他沮丧极了,回家后一头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一点也不想面对任何人。
一天后,他变卖的东西在网上陆续以极低的价格成交了,他算了算,只要货款到账,基本上就够还银行的钱了,他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可是偏偏物业的账单也到了,一个季度的物业费和水电费总计一千六百二十元。他又开始抓耳挠腮,看看家里,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早晚得把家里的东西卖光。但是即使卖光了东西,吃不上饭,他也不会向父母低一下头,不会再回到那个倒霉的公司里上班。
几天下来,他忘了刮胡子,懒得整理头发,出门仅限下楼给买家发快递,发完之后便匆匆上楼,继续思考自己的人生。他不知道自己还得颓废到几时,但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振作。大概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轻松太惬意了,以前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酒吧开一千多一瓶的酒,现在却为了一千多的物业费和水电费发愁。人生就是这么幽默,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
这一天下午六点多,电话门铃忽然响了,他懒洋洋地起来,按下通话键,在小小的屏幕里看到方雨婷到了楼下。他想,这几天我太冷落她了。他打开单元门,开了房门,坐在客厅里等她。方雨婷进门后,闻到了房间里浓浓的烟味,烟灰缸里插满烟头,茶几上和餐桌上堆着外卖餐盒,窗户也紧闭着。而刘子涛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穿着皱皱巴巴的T恤和睡裤,脸上也消瘦不少,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
她从未见过刘子涛如此憔悴过,关切地问:“你的头怎么了?”
“不小心碰了一下。”
“你和别人打架了吗?”
“没有,就是磕碰了一下。”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我没生病,好着呢。”刘子涛又问,“我看起来像生病的样子吗?”
“你应该去照照镜子。”
刘子涛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现在的形象真是惨不忍睹,于是立刻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又把胡茬刮掉。方雨婷将窗户打开透气,又把家里乱七八糟的餐盒和垃圾清理了,此时家中才恢复一点以前的样子。做完个人清洁卫生的刘子涛看起来也不那么憔悴了。
方雨婷又给刘子涛倒了一杯水,后者坐到沙发上一饮而尽。方雨婷问:“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反常。”
“没事,我好得很。”
“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方雨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一直盯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
“好吧,是发生了一点事,惹得我心烦。”刘子涛说。
“什么事,我能帮助你吗?”
“你帮不了我,这件事有点麻烦。”刘子涛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失业了。”
方雨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失业了?公司的老总不是你爸爸吗,你怎么会失业?”
“我在公司犯了一些错误,被我老爸赶出来了,你说这算不算失业?”
方雨婷觉得这件事有点滑稽,问道:“刘子涛,你做了什么事,能把你老爸气成这个样子。”
“他生气?我更生气,难道就因为他是我老子,就可以随便打骂我?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你头上的伤你爸爸打的?”
“是的。”刘子涛没好气地说。
“让我看看。”方雨婷坐到他身边,轻轻捏着纱布仔细瞧。
“没有多大事,就缝了几针而已。”
“都缝针了?”方雨婷问,“你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惹得你爸爸这样打你?”
“我就……”刘子涛犹豫了一下,“就犯了一些工作上的错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
“什么时候拆线?”
“明天。”
“明天我陪你去拆线吧。”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明天我上晚班,上午陪你去拆线吧。”方雨婷说。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刘子涛问。
“这几天看你完全处于消失状态,我想来看看你发生了什么事。”
“来看我是不是在家里和别的女人鬼混?”刘子涛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次笑容。
“哼,我没有那个雅兴,如果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家里鬼混,也不会有半点意外,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刘子涛抓住了她的手,表情郑重地说道:“雨婷,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相信我。如果我又有什么邪念萌生,那只会是对你。”
方雨婷看着他的眼睛,剑眉之下,那双平时看起来坏坏的眼睛里竟然带有真诚,她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相信你。”
“那就好。”刘子涛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叫外卖。”
“别叫外卖了,我看你这几天尽吃的是外卖。我给咱俩做点饭吧,小区门口就有卖菜的。”
“好吧,我也想吃你做的饭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西红柿鸡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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