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相惜

他叫杨灿，是个学霸。

她叫尹柔，是个学神。

这两个名词的区别，也不过是强者和更强者的界限罢了。

2016年是他们交集最多的一年，九月份，伴随着暖湿气流的大面积南移，留下了不温不凉的空气。这就像高一新生对即将面临的新生活一样——期待又加杂着一丝嫌弃。

尹柔背着那装满了课外班翻烂了的书籍的书包，踏入了高一二班的教室。她喜欢坐在后面，那样上课时就会减少老师对她的关注，她便能放松一下。怎奈最后一座有人了，她只好将书包放在那个男生的前一座。

那个男生扫了她一眼，说：“这不是三班的吗？”像是在自言自语。尹柔听到后回了个头，干脆地答道：“嗨！”那个男孩儿，便是杨灿。

他们两个都是本校初中部毕业生，2013年，他们一次考试，因成绩被分到同一考场的前后桌。“呃……你就是尹柔吗？”“嗯。”“一会儿考物理，你能借我抄吗？”

尹柔平生最鄙视考试抄袭的人，她一直本着一个原则，她说：“你要能看见我的就抄，我不反对。但我不会给你传答案。”五分正经，五分戏谑，她不禁想到：都考年级第二了，又何必这样呢?不等杨灿开口，她又接着说：“而且我告诉你一个悲哀的事——上次物理我没上90。”“没关系，其实我只想对答案，你要不会可以问我哦，上次我满分。”“算了吧。”尹柔不再理他。那次考完试后，尹柔还是留心了一下座位表上02号的名字，从此，杨灿就在她心里安营扎寨了。

2016年10月份，高一二班的同学醉心于对《史记》的研究，在讲到《项羽本纪》时，杨灿准备了一个说书的节目。他说的应该是非常好吧，因为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尹柔的两眼闪出熠熠的光芒。曾作为中考分第一名留在这个学校的她，本抱着一种傲视群渣的态度，她从未想过他们班的某个渣男能入她的法眼，但这的确是她思维上犯过的极少数的错误之一。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任心潮自流。

2016年12月份，尹柔企图用一种理性的方式忘记杨灿，她开始回避他的目光，对于他的问候，她只是平静地回声“嗨”，看到他的一个脚她就会绕道而行，她故意装成他所讨厌的样子。终于，杨灿再也不去关心他了。嗯，至少行为上是这样的。

2016年10月份，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尹柔在行政楼六楼看自己初中留下的照片，周围十分安静，使叶落的声音清晰可听。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喘着粗气来到她的面前，她一下就笑了——特别灿烂的那种。

“杨灿？你来这儿干什么？”杨灿当场都要虚了，“天呐，好累呀……班主任找你。”“他用什么口气让你找的我？”“呃……我忘了，不过张伟来晚了，他被训了一顿，没准儿办主任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杨灿温馨提示道。尹柔耸了耸肩，之后就随着杨灿跑下楼去。尽管其间无任何交流，但尹柔仍旧喜形于色，而且丝毫不腼腆的表露出来：“好开心！”阳光被吸入肺中，进而融入血管，将身体的每一块儿肌肉，每一根神经都激活。

杨灿微笑着，不语。尹柔紧跟在他身后，速度不紧不慢，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恰到好处。

2017年1月，彻骨的白色渲染了这个世界。尹柔回归了平静，开始好好学习。她被安排出去铲雪。领扫除工具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仿佛去年10月份的时光，从来没有流逝过一分。她略屏呼吸，脸上微微泛白。

这很奇怪：在嘈杂中能够感到他的气息。或许他的身影从未远离过吧，想像中也好现实中也罢。尹柔不知所措，她尽量表现出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杨灿悄无声息地经过，尹柔垂下眼帘。忽然，她发现那双深蓝色的运动鞋没有走出她的视线。她抬头，两段目光透过两层起雾的镜片对在一起，没有人舍得转移。

“呦，原来你也在这里吗？”

2016年11月份，或许二人已经察觉到了无法抗拒的分别，他们两个加强了学习的交流。分班前的一次家长会，尹柔把杨灿写进了给母亲的信中：我喜欢他，他的脑瓜太聪明了，一会儿你会看到他的——那个得三个奖状、照相站在我旁边的男生。而且我想学理，只要我再努力努力，我学理也能考第一的。

其实早在初中，尹柔就已经坚定了学文的目标。在此之前，尹柔下楼，杨灿上楼，“呦！”“嘿，那个，你到地理课代表吗？”“可是我学理呀！”“嗯，我也学理……”

然而，她选择了文，他当了地理课代表。

11月份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在二班的最后一天。尹柔和组员分别时唱起了一首极符合时宜的歌——《Almost lover 》她练得很用心，再加上天生唱功不差，所以整个组都安静的聆听着。可是坐在她身后的杨灿忽然不耐烦的说：“难听！”尹柔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身看了看杨灿，“行，就你唱得好！”嘴角闪现了一丝刻意隐藏的苦笑。杨灿随后平静地说道：“别唱了。”尹柔直视杨灿的眼睛，敏感的她发现：这是杨灿第一次反对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平静。

尹柔心里的悲伤和矛盾纠缠着她，她无力再做什么了，但她还是想在分班之前做最后一件事，“杨灿，分班之后，我问谁数学题呀？”杨灿顿了一下，道：“这样，在新的班级里，你也会找到一个男生，他也是数学学霸，相信我。”高智商高情商的杨灿算是婉转地拒绝了尹柔，智商同样高、情伤却差了那么一截儿的她感到了隐隐的心痛，为的是他的严肃。

2017年2月，期末考完试后补课。尹柔这次考砸了。从卫生间出来后，她见到了杨灿，对杨灿说：“杨灿，我想学理。”杨灿思考了一会，说：“太晚了，你跟不上了。”没等尹柔开口，杨灿又接着说：“我们物理老师在监考时看了我的答案，一收卷就告诉我：‘你个傻孩子，最后两道大题全错了。”尹柔笑了，不是嘲讽。“曾经的学霸哪儿去了？”“说好的一直当学神呢？”

2017年9月，距他们正式交集已经整一年了。尹柔每节课间都下楼背东西，她奇迹般地发现杨灿每节课间也都来楼下。于是，一个专属于他们的迷之摆手迷之微笑，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差不多是这样的：两个人相距100米时就已经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而到了50米时，两个人偷瞄对方一下，便迅速低下头。差不多到五米时，他们假装才发现对方，轻轻地摆个手没有交谈，却是种默契。

2016年10月份的某个晚自习，杨灿两次回眸深沉的望着尹柔认真写作业的脸庞，但每次都能赶上尹柔的无意一瞥。

2017年10月份，他身边的女孩子笑靥如花。

同一天晚自习，尹柔和杨灿被叫到秘书室。一同被叫来的，还有各班的精英。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有对方在的地方一定让两人心乱如麻。或许，曾经的对视会再现吧。终于，尹柔向杨灿的方向投去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果然，他一直都在看她。

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