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8日20:54分,你终于坐上了由北京西开往拉萨的T26次列车,开始了这段难忘的西藏之旅。
一直以来,西藏都是你心中的雪域圣地,高高在上,美丽神奇。那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干净、纯洁的地方,雪山林立,湖泊玉洒。她是一处美地,更是一处精神的圣土,值得所有人去朝圣。耶路撒冷,这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圣地,如今充满了杀戮和鲜血,仁慈被野蛮所淹没;在我心目中,他已经不再是圣地。而西藏,一直以来都以仁厚慈悲的藏传佛教传世,民风淳朴,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圣地。
在你脑海中,所有的语言在她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都难以描绘出她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和神圣。有这么一个名字,仓央嘉措,唯有这个人的文字才带有真正的高原气息,在他对爱情的叹息中,将这片雪域圣地的美展现得明丽动人。读了他的诗,你才真正知道有西藏这么一个神秘的地方,座落在中国的西部。你依稀记得,第一次读他的诗还是在初二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很喜欢看《读者》,有一期登了好几首他的诗,似乎与爱情有关。当时你还不懂什么叫爱情,但是读着读着就被感动得流泪了。那时候,你不知道这些没有唐诗宋词般抑扬顿挫脍炙人口的短句也是诗, 你统称它为“美文”,没有多么高深莫测的华丽辞藻,却读得你心酸酸的,你就觉得这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至少你是写不出来的。
作者“央仓嘉措”是哪个朝代,课堂上老师没有讲过。从小背过《三字经》,你也没有听说过“央仓”这个复姓。于是,你查了《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字典》,都没有查出这个姓。心有不甘,便想到爸爸的书房里那本厚厚的《辞海》,平时爸爸碰都不让别人碰。趁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偷偷的溜进去翻开那本厚重的《辞海》,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来,气得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不小心把其中的两页给扯掉了。这时,爸爸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你身后,见你把他心爱的书弄坏了,怒目圆睁。毫无疑问,接下来迎接你的就是一顿打。
从那以后,你就记住了这个名字,还诅咒过,管他是帅男是美女还是怪兽,反正就是那个“央仓嘉措”害了自己一顿打,再也不看他的书了。到了高中,知道了他的平生,读了更多他的诗,才冰释前嫌解除了对他的诅咒和偏见,还成了他的粉丝。因为他,你成了西藏的粉丝。
那天晚上,在德令哈,告别海子,怀着一颗兴奋的心,你坐上了去拉萨的火车。T27是你坐过的除了高铁之外最令人感觉舒适的火车,它比一般的火车要宽敞明亮,地板上铺的是质量很好的地毯,座位宽适,且往后仰,坐上去很舒服,不像别的普通列车,位置很窄,靠背是笔直的,坐着腰酸背痛,让人想睡都睡不着,车厢还是可调温、调压和调氧含量的,很很科学先进。
上火车后,运气好,你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车窗外沿途的风景。上车后夜幕已降临,除了漆黑的夜色,什么也看不到。坐在你旁边的是一位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的大叔,扁平的额头光滑发亮,头发比你卷得还厉害,也许是因为做了好久的火车,头发油腻腻的,看上去就像刚刚擦过的皮鞋一般油光可鉴的。他坐在你旁边全神贯注的看书,旁若无人,一动不动,呼吸声也没有,只有隐藏眼镜那边的两颗眼珠子还在字里行间游走飘忽。一个姿势坐久难免全身难受,你调整坐姿的时候挤了他,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似乎整个心魂都被书本给勾走了。你斜眼一瞥瞧,看见他在看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他给人的印象就只有两个字“学霸”,不像文艺青年,因为穿着没有文艺青年的那种要么斯斯文文要么个性十足的味道,眼神里也没有文艺青年所独有的那种桀骜不驯和愤世嫉俗的张扬,呼吸里也没有文艺青年所特有的那种真人不露相的低调和举世混浊我独清的自信,也不像名声在外处世低调的文化学者或者作家,因为你感觉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就只是一个一般的文学爱好者吧。在大学里他肯定是学理科的,应该是个程序员,学习很好,是那种典型的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啃专业课或是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的学霸,在公司里肯定是老实巴交的、兢兢业业的好员工。他身上没有什么吸引你的特质,你也就没有理他,没怎么和他说话,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下,你便将注意力投向了他处,凝神看着火车在窗外黑暗的世界里穿行,看着火车上形形色色来自天南地北的人。
这个时候,宁宁闯入了你的视野。他坐在过道对面的左前方,你抬头环顾刚好能够看到他。一个眉清目秀年少帅气的小伙子,身材魁梧,一米八几的升高,留了个初中生的显得有点傻里傻气的蘑菇头发型,和他俊逸阳光的气质有点格格不入。从那粗壮的手臂和大腿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运动健将,要么经常打篮球,要么是经常去健身房健身。看他的面相,应该二十三四,大学快毕业了,这次去拉萨可能是他的毕业之旅。
本来你没有注意到他的,观察完你的邻座后,你开始好奇地打量车厢里的其他人,当视线扫过他时,他朝你婉儿一笑,似乎在说“小弟这厢有礼了”。
你诧异,难道你认识他吗?接着,他又朝你使了个令人费解的眼神,示意地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愉快而又滑稽的微笑。此时,你以为他在和别人打招呼,只是他打招呼的那个人和你在同一方位。你看了看邻座,他在埋头看书,不可能是朝他笑。于是,你也回他以一尴尬的微笑,心里在嘀咕着:老兄,你认错人了吧?我好像不认识你哟!
然后,他又朝你微微傻笑。你觉着你是碰到了傻子,要么就是碰到了同性恋。于是,你转过头看漆黑的窗外,躲避这令人尴尬而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傻痴的微笑,因为要是再这样陪他微笑,你本不发达的脸部肌肉会抽筋的,不像他脸部肌肉丰满突出,多笑不会抽筋僵硬。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你回过头来,看到了令人搞笑一幕。他旁边坐的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光景,靠窗的里面应该是小男孩的哥哥,十五六岁左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的那个小男孩看,小男孩一脸莫名其妙,也笑呵呵地看着邻座的这位大哥哥。突然,他挽起衣袖露出粗壮的右臂,像雕刻家罗丹手下的罗丹一样慢慢弯曲自己的手臂,让肩臂上的肌肉逐渐隆起、僵硬,直到青筋爆出。看着“怪叔叔”这怪异的举动以及手臂上慢慢隆起的肌肉,小男孩开始害怕了,恐惧如夜幕降临般笼罩他的双眼,愁眉紧锁,吓得都快要哭了,身子一个劲地往里面座位哥哥的身上蹭。看到小男孩不经逗,被吓着了,他放下衣袖,回头刚好看到你在看他,你们目光相接,他还是那幼稚的笑容,你百无聊奈地回了他一个微笑,又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拉回,装作埋头玩手机,心想这哥们是不是来火车卖笑的呀?为什么不找他对面的美女聊呢?
漫长而又单调的火车旅行总能无形中松懈乘客心中竖起的心灵隔阂,让他们慢慢敞开心扉,跟身边原本素不相识的人聊得酣畅淋漓,忘乎所以,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遭遇,以言为茶,以情为酒,形成感同身受的默契,接下相见恨晚的友谊。
你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东扯西拉地聊了起来,就这样熟了起来,也知道了彼此的来历。令你吃惊的是,这小子竟然才高中毕业,并不是你所猜想的大学毕业生。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聊着聊着,也不知道聊了多久,你们都慢慢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朝阳刚刚从远方微茫的地平线上升起。火车正行驶在渺无人烟的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里,方圆几十公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到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巍峨的雪山时不时从云层里害羞地探出头来。
每隔几分钟,就可以看到一两只藏羚羊在雪地里奔跑,车里也会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藏羚羊一消失在视野里,人们便也马上回到了各自的座位,车厢里便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个时候,学霸也加入了你们的聊天阵营,他来自山东,在大学是学机械自动化的,今年才毕业,哥哥在西藏工作,这次专程坐火车去看哥哥,顺便也去玩玩。
--大约中午的时候,火车到了那曲,海拔4500多,大东前几天还呆过的地方,由于高原反应,他没在那里久呆,便提前去了拉萨。他跟你发信息说他这两天去看圣湖纳木错,等你到拉萨的时候,他也刚好回到拉萨。
过了那曲,海拔开始慢慢降低,气候也变得越来越暖和,雪地,沙地,草原,庄稼……越往拉萨走,沿途越有塞上江南的感觉,有牦牛,小麦,油菜花,天空也不再是乌云密布,渐渐青蓝,阴霾慢慢褪去。
下午三点的时候,火车终于到站了,到拉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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