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住在我妈家已经有四个年头了,这四年来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背越来越驼,耳朵越来越聋,唯一庆幸的是她的胃口还比较好,一次能吃一大碗稀饭加大半碗菜,所以我们都以为奶奶能活到80多,毕竟只要能吃应该就没什么大毛病。
就在我们以为奶奶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时候,一件意外发生了,奶奶上厕所摔了一跤,万幸的是她当时还能走路,虽然是一瘸一拐的,但是第二天,她又摔了一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下奶奶彻底走不了路了,只能整天待在床上,垫尿不湿,床上铺着隔尿垫,她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妈妈断言说她活不了多久了,我还不太相信,就只是摔了一跤,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呢?可是当我最后一次见奶奶的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了……
奶奶躺在床上,显得很虚弱的样子,她的脸比以前小了一大圈,于是脸上的皱纹更加凸显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们彼此都没说话,接着,爸爸给她洗澡,她坐在椅子上,任由爸爸给她擦洗身子,一句话都没有,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梆子,生怕自己再次摔倒,洗完后,爸爸直直的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到床上,这一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五步路,可爸爸却很吃力,气喘吁吁,那一刻我替奶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没有质量的,也是没有尊严的,虽然我知道她也不想这样。奶奶坐在床上后,爸爸开始蹲下给她穿裤子,一个裤腿还没穿好,奶奶就总是身子往前倾,差点又摔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扶着她的肩膀,穿衣服的过程大概持续了六,七分钟,爸爸让奶奶在床上坐一会儿,等会儿他就带她回老家,可是奶奶根本坐不住,身子还总是往前倾,无奈之下,老爸只好让她躺着,可是我却发现奶奶就跟呼吸很困难一样,喉咙里发出一种轰轰的声音,而且不停的流口水。
东西都搬到车里去了,爸爸在奶奶跟前蹲下身子,背着奶奶下楼梯,然后再缓缓的放到车上,我看着爸爸小心翼翼的动作,深知,这是我和奶奶的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他们走后一个多小时,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他们打电话,问到家没?直到昨天,因为老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我打电话问问,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爸爸的声音,“你奶七点多走了!”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虽然奶奶生病的这几年我跟她确实没怎么深层次的交流过,因为她耳聋,但当我听到她走了的消息后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悲伤,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没了,我不敢相信,生命为什么这么脆弱!
虽然这些年来,我对我奶也有过怨恨,特别是当她女儿打我,她却躲在房里不出来不敢说一句话的时候,但是所有这一切当听到她没了的时候都化为了乌有,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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