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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微博上看到:喜欢一个人,你在背后盯着他,他会感觉到,回头看你吗?
一个网友说:我盯着他的朋友圈看,不会。
这个视角让我想起了曾经和朋友聊过,关于实体磁场的问题。
我还和那个朋友玩笑说,出国了别跟我视频语音什么的,我喜欢面对面看到你,讲高兴了吐沫星子还能溅到你脸上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自己最常干的事就是在“再见”之后偷偷地回头看朋友远去的身影,而朋友正好也回头的时候,我们就再“再见”一次。一直重复到看不见彼此为止。
实体空间中,每一个事物都有一种能量,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人还有一种感知存在,比五官微弱,微弱到我们可以舍弃它,放弃实体的体验。但它正好又是实体中最重要的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才是生命力量的源泉。
这种感知体验的最高级就在人与人的实体接触中出现。
这或许可以给购物狂或者恋物癖们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你们那么喜欢拥有实物?
网购的时候我总在掉进商人的梦幻空间时反问自己,我为什么想拥有,为什么不仅仅是看看就好了?每当我把“梦幻”买到手时,我惦念它的时间就不存在了,它可能很容易被我遗忘在房间的某个角落积着灰。
这说明并不是拥有本身让我们产生了满足,是虚体变现的过程完成了一种满足感。这种满足需要可能出于几个原因。
这是一种补偿满足,可能你存在某个匮乏自己没办法去填满,藉由获得物品的过程来弥补。这可能让你“吃”了很多,却越填越空。
虚体变现的过程是一个拥有“磁场”的过程,你的身体渴望与这个东西产生一种连接,“看”不能替代。
后者好理解,在我们讨论前者之前,我先讲另外一个问题。
虚体社交平台。
在从有“空间”以来,你可以发现不论是后来的“人人”“微博”“Instagram”……其实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最开始我嫌弃自己在空间里写得太多,弄了另一个小号,把所有人都装到新的小号上,然后我发现原来我打算继续写的那个旧空间我根本没有再写下去,我开始不自觉地又把新空间搞成原来的那个样子。
这个问题也同样出现在我其他的社交平台上。
一个共通点是:我的文字都是为了与他人产生连接关系而写下的,我不会面对一个无回应的空间去表达自己的点滴。
现今的主流社交软件,无非是文字,图片,声音或视频的联系。这种联系给人一种虚实幻觉,即:他是他,真的;他不是他,是他的一个梦幻工厂。
梦幻工厂是他———或者———梦幻工厂不是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开的。
在梦幻工厂中真我的比重,每个人都不一样。如果你不曾与一个人有过实体深交,你永远无法得知“他”是否真实,以及最重要的:“他”是“谁”。
因为你的接受频率被过滤了,并且这份“过滤”不是客观的稳定度量,是主观可随意控制的。每个人都作为自己的“广电总局”为自己播报节目。幕后的一系列“审核”、“规定”也不会通告于你。你只会对这个“节目”有所体验,这个“节目”给你的感觉和实体的“他”并无多大关系,无非就是“他”是这档节目的制作人而已。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去画出“他”大概可能的样子,并不能证实。
这不是“他”吗?
当然是!
这是一个诡辩。这是他,一部份被整理过的“虚体”他。这并不表示说,你认识“实体”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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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我去某企业面试,从与HR见面之后,她对上级领导的简短引荐中我看出那位HR是看到了我的个性简历而破格选中的我。但她对我的第一个问题却是:“看你的简历我认为你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人,怎么现在看你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的确。我很认同她的提问。这让我想到了武志红最常说的那句“成为你自己”。显然这就是我和自己的距离,我在虚体自我中的表达和实体自我的表达分裂了,我在实体中并不是我自己。但这个实体“我”却又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最真实的存在形式。也就是说这个最真实的我,和我最真实的自己脱离了。我在“虚体”里,同时实体里的我又“不真实”。
这让我想到了关于两个“我”的矛盾所在。
虚体自我和实体自我。
因为两个我占据着同一份躯体,共用同一份时间,所以他们的存在就有一种明显的竞争关系。
时间被用在虚体自我上,就会对实体自我产生削弱。表现为体能的下降。活动能力、应变能力减弱。思维呈现脱离行动限制的奔逸状态。
时间用在实体自我上,虚体自我就被削弱。表现为思维受当下行动的约束,有实际针对性。与虚拟世界疏离。活动能力、应变能力增强。
以上的这两个分相正好可以作为今天人类活动状态的一个分水岭,虚体自我和实体自我的结构比例决定了你身处的“能量”阶层和生命存在形态。这些形态反应到社会生活中,就在社会阶层中呈现出来。
最好的情况是虚实自我相互依存,无限接近地循环。“我”不断地被实现,被呈现出来。虚实之间的距离小。
最坏的可能就是两者相悖而驰,无限脱离的分裂。“我”不断地被分割,只能通过“虚体”存活。实体非自我的侵占又加剧虚体自我的反抗,抑制反抗的非自我又将自我掩盖。
网络平台正好在某种程度上被赋予了这种功能。
它刚刚兴起的时候,我们可以很明确的感受到那是人生的次舞台。像相册或电话一样,记录下来的瞬间有空可以去看看,想联系的人可以马上联系到。它具备的功能是辅助性的,工具性的,提供便捷用的。大家都认同并喜欢这种便捷工具的存在,市场经济就形成了。在商业竞争中拼命进化的网络商人推陈出新地想各种办法“锁”住自己的顾客,让你在他的平台上留驻得越久,甚至形成一个虚拟“社会”,他所承载的商业价值就越大。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商人眼中,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经济活动,都有利可图。
很可怕的一个现象是,在现实中没有人敢表达自我,在公众场合都如同行尸走肉,面无表情。可在虚拟世界中,人失去了实体具象。“活着”就是发表自己认为最具有力量的话,人人都像演说家,评论家,革命家。好像文字、声音或影像之间的生命能量是平等的,没有距离的。
这让人常常忽略了,打字不等于书写,能写文字不等于能说会道,能说会道不等于形象刚正不阿。每一个虚体现象背后都隐藏了实体的模样。而丢失最严重的就是真实的感知。
一种“真实”打在你心头上的不舒适感。
一种“真实”让你感觉到自己的特殊和孤立。
一种“真实”的对方站在你面前时最直观的状态。
就像车站里的人,下车的和等车的你可以一眼辨别,夫妻或朋友,家人或同事都能轻易分出个大概。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这种无形感知的密集交织就是虚拟世界无法取代的东西。
在虚体中你很容易感受到自我的全能。似乎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我都可以不花成本地看到,现实中可能打个招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过去了的一句话可以在这里说上很久,聊得尽兴。没有人因为你声音小而听不到你。也没有人会因为看到你旁观他们的对话太久而向你投来异样的目光。在这个世界中你不再被动,所有的存在都是主动的。它培养了一种几乎无代价的“完美”体验,把现实中最常态的行为活动也对比出困难与艰涩。
在看《权利的游戏》时,我总有一个很深的震撼。原始状态的人是靠健康强壮活下来的,人的审美是一种基于生存的需求,瘦弱残疾的人会因为最容易死掉而被人忽视和抛弃。我坚信在二战前,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时代,人类一直是如此发展的。
离开历史,今天的世界又是另一番全新景象。虚弱成了一种普遍特征,所有生命的质量差别被弱化。高强度的工作只属于社会底层的年轻人。人的原始样貌正在被逐渐丢弃。
这就回到前面的问题上了,这份现实世界中被虚拟世界对比出来的困难和艰涩是让人不舒适的。可现实的无常不会消失,没来得及打的招呼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不可能要求对方走回去再跟你搭会儿话。人有主动性和不可控制性的特征。为避免这种难受的感觉人就很容易转向次级需要。即,从人与人的接触感受退到人与物的接触感受上。“物”是一个很好的终点,你可以全然拥有,或者说是占有。一种自我确定的安全感被可视化出来。可以说恋物癖囤积的所有物品都是对自我的某种不确定感的一种补偿。你感受到的并不是物品本身的功用,而是物品给你带来的一种全能的快感,灵魂安定下来。但很快的,新一波的不安又会从根源上涌来,你会开始需要买新的物品去填补。如果说人与人的虚体交流还会出现困难感受的话,这种人与物的交流就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以说虚拟世界从根本上杜绝了人因为寂寞难耐而被迫出门进行社会活动的现象,抑制了实体自我的发展。鼓励且激发了人的逃避、退缩,并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密切的生存联系中解体,转移到人与物的支配和占有上。
并且这种占有还在不断分化中。刚开始是纯文字的日记空间,后来有了相册,注意力被转移到更省力的图片上,干脆发展成了微博一类的短文字加图片的模式,再来有了动图,动漫。声音类节目,到目前很火爆的视频软件。
纵观这种发展不难看出其本质是一个从主动性获取倒退为被动性接收的过程。越来越多的人被像婴儿一样喂养起来,等待“食物”的到来。人们越来越容易不再思考如何应对困难自我实现,而是不断地看到困难又马上找到“安慰剂”去抚平。对困难越来越敏感,对安慰剂越来越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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