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已经憋屈许久了。作为亲历过那些岁月、那段时光的人,看到一些人在网络上胡言乱语,便多次产生驳斥的冲动,可还是忍了。因为他知道要改变一些人的认知,或者恢复事物的本来面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从眼前的社会现实状况看,那些记忆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地朦胧、变样或者消失。当成千上万的亲历者还在世之时,就有人对真实的历史信口雌黄,着实让张律师感到担忧。更何况这些人的目的令人怀疑,大有走回头路的迹象,更让张律师愤怒不已。改革开放后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发展成就和幸福生活,为什么还有人不知珍惜呢?不可否认,任何国家在任何时候都会存在或者出现诸多的矛盾以及现实问题,即便是世界第一的美丽国也不例外。故没有任何理由自我否定,甚至开历史的倒车,鼓吹回到那些不堪的既往岁月。张律师本不喜欢写什么回忆录,但迫于无奈,还是有一些往事值得重提。
少一半种子不知去向
有一句农谚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但渭北地区种的是冬小麦,旱地一般在九月底十月初就得根据墒情进行播种,应该是“秋种一粒子,夏收几两粮”吧!如果地里没有下种,自然是颗粒无收。或者一亩地至少得下二十斤种子,但只是下了十二三斤,就注定会减产近一半了。张律师在生产队那会,即使风调雨顺,亩产只有二三百斤,如果少一半的小麦种子还没下到田里,亩产也就只有百十斤了。和后来包产到户时比,同样一亩地的收成不到四分之一。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同样的山同样的水,同样的人同样的地,自从不搞大集体,收成翻番算最低。”的奇特景象。可是小麦种子会跑哪去呢?父母亲他们心知肚明,但没有人相互戳破。那个会摇楼的王大爷,会撒种的张二伯,还有牵牛牵骡子的冯叔刘哥,不管队长咋监管,都有办法把小麦种子藏在身上,要么裹肚,要么裤裆,要么大腰带里,都是收获的地方。是不是他们人品肮脏,丧尽天良呢?好像不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全家饿得慌。所以别的什么都抛在了一旁。
抓贼的民兵本领高强
那年月的秋季是收获的季节,至于是丰收还是歉收,既与苍天有关,也与众社员有关。随着水浇地里的玉米、豆类、辣椒萝卜成熟,生产大队便开始组织民兵队伍昼夜巡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防范一众社员们明偷暗抢。白天有守在路口的岗哨,还有到田间地头巡回检查的人员。男女老少均不可放过,因为多年的实践证明,没有一个社员可以逃脱偷盗的嫌疑。尤其是妇女们,不论年老体弱还是姑娘媳妇,一个也不敢疏忽大意。生产大队的领导们赋予民兵队伍可以搜身的权利。为保卫集体财产不受损失,可以责令任一受怀疑的女人脱衣服,对敢不听从搜身令的妇女,民兵可以亲自动手,探摸胸部,裆部,还有那过于肥胖的裤腿。因为那些地方总是有玉米棒、萝卜、青红的辣椒隐藏。有时一个道口一上午的战利品,就可以拉几架子车,比拉到队里麦场上的还要多。尤其是到了晚上,民兵们更是眼睛雪亮,斗志昂扬。这时他们要和去庄稼地里“干活”的社员比智慧比胆量比速度比顽强。夜里去偷盗的人,不像妇女们那样文雅,仅仅隐藏在身上,而是提着篮子背着筐,大手笔的做文章。所以民兵们只要抓住一个两个,就能受到褒奖。更令民兵们兴奋不已的是,如果方便的话,就可以直接拿回去,收入自家囊中。没有哪个做贼的人敢胡乱声张。还有民兵故意追贼时与同志失散,与偷盗的自家人商量着把赃物一人一半送到家里,返身呼喊着跑回原地,气喘吁吁说追贼未果气死人!
革命化的春节是啥样
忙碌了一年的社员们到了正月初一,还有个革命化的春节要过,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自己坐在炕头上,享受什么合家团圆的节日气氛。因为从上到下,号令过革命化的春节,生产队长有安排,所有的男劳力都得到队里的饲养室报到,还要带上镢头铁锨,大家一起出牛圈。
出牛圈是当地的俗语,是要把饲养员每天用干黄土垫盖牛马屎尿,踩踏累积起来的粪土清运到粪场的活路,是重体力劳动。那些年轻力壮的社员,得抡起镢头使劲地挖,才能一小块一小块剥开粪土,由老龄稍大的人装上架子车运出饲养室,一车车倒在场畔的大粪堆上。
这期间,站的站,看的看,谝的谝,三五成群,喜笑颜开。没有人穿新衣服,更没有人穿新鞋。既然是过大年,自然没人愿意悲伤。已经习惯了关心国家大事的农民,知道自己这样辛苦的付出,不光是要为集体经济奉献,还有解放全人类的重担在肩。要援助阿尔巴尼亚,还要帮助亚非拉。还有准备解放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台湾人民,所以这个春节闻着牲畜的屎尿味且挥汗如雨,都是值得的。生产队长被众社员的热情劳动感动了,他掏出一盒八分钱的羊群烟,给抽烟的社员每人发一支,就算队上给社员们的过节祝福。他还说,每个社员过节可以分到二两棉花籽油,有的人领了,没领的可以去包管那儿领。
下连阴雨出勤也照常
那时的生产队是没有节假日的,也不过星期天。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活可干。农闲时间,队上会找活干。譬如兴修水利,除了大批社员响应县上的号召,为修建大水库常年上工,还有自己修河堤的活路,因为缺乏技术设计,缺乏钢筋水泥,只是用河卵石堆砌起来,年年垮了年年修。
即便是八月中秋前后遭遇连阴雨,生产队也不能让男女社员们歇着,都要出勤。出勤干什么?组织大家政治学习,学习伟人的著作,学习人民日报社论,要么就是一篇一篇地读报纸。家里人口多的女社员们,个个手里都拿着针线活,要么织毛衣,要么做鞋底,缝鞋垫。男社员们抽旱烟,打瞌睡,有的人鼾声如雷,多次被骂醒。对屡教不改的,队长开始提醒他注意政治影响。还顺带提出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问题。有些社员一听这话,顿时显得紧张起来,睡意全消。想到自留地上的那些出产怎么换几个钱的梦想,似乎要破灭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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