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听哪个家伙讲的,又或者是上网有意无意看别人推荐的,这个叫侯励的家伙趁家中没有人连夜看完了《桃花期》。还未等他回味一下其中的寓意时,海潮般的困意掺杂着绝望的伤心把侯励打倒在电脑前,就这样沉睡下去,一直到明天,精准的生物钟响起,敲醒这个颓废的家伙。
“呜呜--呜--呜。”是谁的啜泣?
侯励看着镜子中自己盯着自己看的那双红了眼角的眸子,想不起自己曾引以为豪的“坚强”,更弄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渐渐的,侯励把注意力分散开来,他看见了一份失意、一份悔意和他心中阒静出奇的茫然。
当天上的繁星隐去它们的身影,躲在云后跳起舞来,一个黑影走进简陋车棚中细细寻找,黑暗中他那同样隐去身影的自行车。光凭睁大的眼睛是难以辨别这一点光的,于是在黑影双手触碰到熟悉的车座时,连忙搬出来解锁,生怕别人看到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悄无声息缓缓掠过一排排车辆,而惊得叫起来。
拍拍车上的灰,哪怕在黑色的光中识不清它们,用力捏下前胎,气鼓鼓的;再捏下后胎,也气鼓鼓的。整整衣领和额前刘海,拉匀背包带,最后把袖子卷起来,跨上自行车,哦不,是在自行车被推着出来后,侯励这才敢跨上去,凝视着它好久,不及看清车身今天呈哪般色彩便使力踩脚踏,只留个残影在原地。
侯励骑着车经过他熟悉的道路,这是他的回家路的必经之行。骑的次数多了,侯励开始习惯于在自行车上观察沿路行人的神情,以及人们各自独特的走路姿势。尤其是在夜晚人们结伴外出散步的时候,许多人都放下了白日里的种种谨慎,和自己相伴的人诉说肚中的弯弯曲曲,或是叫唤那一声声熟悉的名字:“福贵,福贵!”不想让宠物乱跑,却同时也给予它们一定的自由,心安理得地给拴在一根根无形的绳上。
如果实在无法骑车,侯励知道,这是下雨天常有的事。侯励便想拿出一把大伞,内外各是一层厚实的红布与黑布,高高擎举起来,仿佛遮住了路灯与黑夜,也遮去了雨声的淅沥。这样走着回家,显得十分拉风,侯励常常想到这,于是便加快他的步伐。“这样就更低调吧。”
只是侯励不知道,到家的距离并没有因此缩短一分一厘。所幸的是,注意到的人只有那些路旁的摊贩店主们,而他们未必记住了那一分一厘。倒是侯励总以自己的这种想法不知缘由地感到好笑,因此也常会出现路灯下的怪异笑容,不知吓到了多少位路人。
除去在修路中的主干道,一些不算太窄的路两旁经营着一些司空见惯的店铺,主要是卖寻常小吃的,早上做早点,晚上则摇身变为人们所喜爱的夜宵摊。店主们一清早就爬起来扫清店门前各自的那方土地,碰巧看见名义上的竞争对手,笑着打个照面,就像朋友一样,实际上,又有谁能说他们不正像朋友一样了解对方么吗?打完照面,转身回到饱经磨损的垫板旁,忙起一天的活计来。
在侯励回家要经过的线路上,路两旁正是这类店铺,附近的居民们也都愿意有事没事光顾一下,如此构成最简单的商人与顾客间的关系。顾客们享受着摊贩主的殷勤服务,或翘着二郎腿,或与朋友喊着干杯,一边灌下半瓶啤酒,满心想着种种美好的情感,仿佛周遭也都变了似的。“仁者心动”。侯励脑中闪出这句话来,又很快被他自己给否认,因为他明白这些顾客是被融入到这种生活中来,他们已无法离开这些了。
“ 这只是意识到没有的问题。”侯励对自己的座驾说。嗖的一声,一切都甩在身后。
很容易想到,侯励仍是在上学的年龄,即使他满心以为凭自己的阅历足以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他不得不一周有六天都在学校上课,毕竟,他还未成年呢。你可以说他还有一大堆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要去经历,也有一种种人所能拥有的情感待他去遇见,只是,现在他只有一堆作业急着回家完成。
“你一般回家几点钟睡啊?”
“十一、二点吧。”
“那怎么不见你上课打瞌睡呀!”
“……”
侯励不知道自己是属于睡的早还是睡的晚,与别人聊天快冷场时,总抓着睡觉时间问问,用侯励自己的话讲,他是在调查研究当前最为平衡的睡觉点。也难怪,侯励一直在学校与无意识的混沌抗衡。为了每天的确保胜利,侯励甚至专门搬来弗洛伊德的著作来看,即使他在学校从未美满地做成一个完整的梦。
“梦不都是断断续续的么。”一帧帧最快的画面也拼接不起现实来吗?
“我感觉,睡觉变成了一种感官享受。”侯励已经忘了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什么人说的这句话了,他现在只记得这种感官享受。
江城的天气,一味追随地球自转的速度,一年四季在一周内展现的淋漓尽致,就像一台被侯励胡乱拆下来又自己拼凑好的收音机,怎么旋动按钮都旋不到想要的频道。
“听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用AM段收到美国之声呢。”
“怎么可能,距离这么远……要不,今晚去你家试一试?”
等到侯励从家中拿出他新换的收音机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侯励和他的朋友遛到朋友家顶楼的消防通道,原本想上天台去,只是上了锁,也无法要到吝惜手中权力的管理员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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