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晴深吸了一口气,说:“祥子跟你一样,也是个好男孩。他喜欢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就全心全意地投入,甚至当着我的面两个人秀恩爱,但我知道其实他从来没有故意想要伤害我,反而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得更重。”
“他很善良,也很真诚,即便那个女孩子反对,他依然在尽力维持着我们俩之间的友谊。其实是我一直在纠缠他,而他又不愿意让我伤心,甚至不惜为此得罪那个女孩子。如果没有我,他们俩现在肯定还会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他对我仍然是百分之百地投入。他没有你细心,也没有你会照顾人,但这跟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有关,并不是他天性如此。其实他最不关心最不会照顾的人是他自己。”
“他可以花几百块给我买吊坠,自己却每顿只吃四块钱的葱油拌面;偶尔吃一次喜欢的麻辣烫,他会为了多拿还是少拿一串五毛钱的香肠纠结半天;请你们大家吃饭时,不管点多少他却从来都不皱一下眉头,只是为了给我撑面子让我高兴;他的破电脑用了好多年慢得要死,公司发了奖金,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买新电脑给我用。”
“即便知道我怀孕了,他也丝毫没有动过不负责任的念头。只不过他毕竟太年轻,有限的生活经历让他不知所措,搞不懂该怎么在我和工作之间找到适当的平衡。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那次他赶回来的时间只比我做手术晚了一天,但在这一天的背后,却是他三天三夜的苦熬。”
“那天他跪在我面前,头埋在我腿上,我看到他的头发被渗出的头油粘成一绺一绺,他熬夜多了就是那样。他抬头看我时,下巴上的胡茬子那么高,深陷的眼窝里藏着深深的疲惫。我不知道那三天他是怎么过的,他在做着高强度工作的同时,还在不断地为我担心,为他不能及时赶回来陪我而沮丧焦虑。”
“这些其实都是我在事后才慢慢了解到的。当时的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什么都顾不了,只知道怎么伤他最重怎么解恨就怎么说怎么做。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埋怨,依然事事都为我着想。他甚至对你都怀着一颗感激的心,虽然他明知道你即将把我从他身边夺走,只因为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照顾了我。”
“后来他联系过我好多次,我都没有给他好脸色,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可他却一次次锲而不舍地努力着,请求我再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我在新闻里看到有人因为非典死去,家属被隔离在院外面悲痛欲绝,死前都不能见亲人最后一面。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他的牵挂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如果我再不给他机会的话,那我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楚怀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方宜晴不再说讲话,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你们也真够不容易的。”方宜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笑了:“的确不容易。”楚怀玺又说:“其实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也能做到。”
方宜晴点点头:“我相信你能,我说过,你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甚至比祥宇还要好。”楚怀玺立刻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方宜晴凝视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才说:“记得以前我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的解释是先入为主,现在看起来,可能真的就是有缘无分吧。”
“先入为主,有缘无分”楚怀玺喃喃地反复念着这八个字,叹了口气:“记得曾经读过的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现在才真正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惆怅。”
方宜晴把那句诗低声念了几遍,也有些痴了。
楚怀玺夹起一只榴莲酥放进嘴里,外层的油酥皮依然酥脆,但里面的馅心已经变凉,恰似他现在的心境。他又喝了一口茶,说道:“那首诗里还有两句:‘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大概就是你现在心情的写照吧。”
方宜晴抿嘴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才子呢,我怎么就没读过这首诗。”楚怀玺说:“小时候我爷爷经常逼着我念诗,小学毕业的时候唐诗宋词记了几百首,不过现在大部分又都还给我爷爷了。”
方宜晴说:“祥宇也喜欢诗词,他还会写诗呢。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他写过一首词,老师还当着全班念过。只是时间太久,内容我都记不清楚了。”
她本想把曾祥宇写给她的那首诗给楚怀玺看,转念一想,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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