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碎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中,一个满头卷发的小脑瓜透过错落有致的树间探了出来。一手甩着细藤,一手攀着小树枝,在错落有致的石块中蹦来跳去。他眨着机灵的眼睛,环顾周围的一切,或许是在搜寻哪里可以挖一道走出大山的口子。从母亲轻轻呢喃中,山林知道了这个男孩叫稳存,林中的鸟儿、兔子和蘑菇也知道了。这名字,肯定是蕴涵了父母亲深深的期盼――要孩子稳稳当当的长大成人。
这是一个消瘦的男孩。因为母亲在怀上他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生下来了也缺少乳汁,所以,父母总是想方设法弄来些许白糖,就用白糖水加上浓浓的爱抚养他长大。当他可以和同龄孩子一起割草、放羊的时候,他成了一名“怪孩”。他觉得这蜿蜒不尽的山上应该有轮子的物体通过,但是他不知道这种物体该叫什么名字;他觉得要是以后不要一直在这里追赶着猪牛,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一切就好了……于是,伙伴们都笑了,他向他们投去了不服又不屑的目光,心里悄悄想:不信走着瞧,我一定试试。 在一个个阳光明媚的春天,这个男孩穿过丛林,来到溪水淙淙的山涧。捋高裤腿与手袖,开始拿鱼摸虾的日子。瞧,或俯身偷窥;或侧耳倾听;他一定是看看哪里有鱼儿的影子,听听哪里有螃蟹的细语。“噗!”随着鱼叉落下,一条小鱼摇摆着尾巴落入他手中的小桶。一条、两条、三条……差不多了,他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唱起了妈妈教的山歌……; 有时,他光着脚丫,在小河里躬着身子,只见他搬开一块石头,双手快速在水里摸索,不一会,一直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在他手心示威,可是,螃蟹怎么会知道,在他手里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那个傍晚,他吃过晚饭一个人溜了出来,就在这山林里转来转去。有时看看树上的鸟窝,听听鸟儿的叽叽喳喳;有时看看参天大树,也想着爬上去看看远方,只是树太大,胳膊太短,于是,他把这个愿望留给了快快长大;有时,他用小树棍掏掏丛林里那些不知名蘑菇,看看它们会不会反抗……天渐渐黑了下来,家里的父母心急如焚,一遍遍在山林呼唤着“稳存!稳存……!”可是,除了回音还是回音。当他平安无事的踏进家门时,父亲举起了手中的棍子,随后就是一堂安全教育课。什么豺狼,什么豹子,什么山藏人……总之,就是以后不能乱跑之类的了。他表面顺存的听着,心里却说“我” “嘘……”一个慈祥的父亲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嘴巴附近,用眼神告诉孩子“别出声,它快出现了!”于是,男孩乖巧的蹲在父亲的身边,此时,父子俩的心跳是如此的一致,心里想的也应该一样吧?那一定是“麂子,出来吧!别让我等太久…”这麂子似乎明白父子俩的心,真的摇头晃脑的走了出来。“喷!喷!”一声,麂子应声倒地。“阿爹,我们逮到麂子了!我们逮到麂子了!”男孩欢呼着,蹦跳着,随父亲快步来到猎物身边,父子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脸。第二天,寨子里的人家都吃到了新鲜的麂子肉,都夸父亲是好猎手,看着大家幸福的表情,孩子想:以后,我也要让村里人因为有我而高兴,我要做一个父亲一样的人。 不知不觉,到了读书的年龄,男孩和村里的孩子背上小书包,走进了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那时候一个班只有一个老师。但是,这是一个全能的老师,因为该唱歌还是唱歌,该学语文数学学语文数学,思想教育、文化教育全落在老师一个人肩上。男孩也挺不错的,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回家认真做农活,有时还会因为放牛而耽误整个下午的课。但这一点不影响他的成绩,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转眼,五年级毕业了。那时候要读初中是必须参加严格的考试的。一个班4、5十个人,考上初中3个,他就是其中之一。他永远记得那个傍晚,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取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陪伴了自己五年的班主任。当老师坐下后,他毕恭毕敬的给老师倒了一杯水,恭敬的站在老师的身边。老师说他考上了初中,问他家父母要读不读,如果不读,要把他的名额换给别人……,是啊,因为母亲多数日子生病,家里条件一天不如一天,唉!“老师,我家孩子一定要去读的,请你不要把名额让给别人,一定不要!”耳边传来了母亲坚定的声音,流入男孩心里的却是一个希望。于是,男孩顺利的上了初中。三年里,饿了,忍;冷了,忍;累了,忍……就这样,男孩终于考入了师范学校。走出大山的梦,终于实现了。 时光匆匆,男孩踏上了讲台,为村里人,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就在刚参加工作不久,母亲撒手人寰。唉!当年娘为了自己强撑硬拼,如今,该享福的时候却弃人间而去。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后来,环境变迁,工作变更。但不管怎样,为家乡、为村里人尽该尽之力一直是男孩的梦想,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可是,他也经历了很多,遇见了很多,明白了很多…… 旭日会重升,人生不再来。那个曾经的男孩,已成了今天的天山男人。用天山般的脊梁挺起人生。用天山般刚强的肩膀,一头挑着自己,一头挑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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