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再相见竟是这般光景,两人的心里都有点堵,似乎有很多话但又好像不知道怎样说一句话。
江林在办公室吃饭时,脑海里回想着爱珍那红了的眼圈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只觉难过。爱珍的事他也听村里的人说过,丈夫不争气,也没有孩子,爱珍顶着公婆的压力和他们村的闲言碎语活得并不好,只是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苍老憔悴,似乎四十岁的模样。他为爱珍不值,想到现在在厂里他或许可以帮帮她。
爱珍手里拿着江林的手帕,心里却倍感温暖,江林还是在意她的,江林还会关心她。她的心里被这种感情塞得满满的,干起活来更有力气,一个下午只见她嘴角微翘,一双手来回腾挪,又是整整五趟砖坯,晚上结账,拿到了整整100块,比我大嫂玉娥多了20块。
爱珍拿着钱,轻快地往家走,一路上她想着钱赚够了,明天买完需要的农资,就赶紧埋肥,这样棉花才会出苗,后面就是除草,掐头,秋天棉花收成才好,冬天柴火也有了。丈夫春林已经在家了,桌上还有他带回来的爱珍喜欢的卤鸡爪。
春林在外面做泥瓦小工,一天50元,春林从不亏待自己,他在外面吃饭时会喝点小酒;中午偶尔工友们在一起玩两把“三打一”,他也喜欢一起热闹,由于不太会算牌,输的多赢的很少,大家每次打牌就愿意叫他,他还很乐意,认为自己人缘好,大家都喜欢他,因此每到月底结账,拿回来的少之又少。久而久之,爱珍就不指望春林的收入,只要他把自己管好,她也就阿弥陀佛了。
春林见到爱珍,一脸笑意迎上来。“爱珍,回来了。累不?”
“还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天那家房子盖起了,结完帐,大家都收工了。”
“能拿回来多少钱?”
“呃……,我还差小胖15块。”
“你的工钱什么时候结?”
“结——了,还差15块。”
“忙了几个月,还差15块?你是出去帮工还是别人给你帮工?”
“有时大家一起打点牌。”春林用蚊子般的声音说着。
“你……”爱珍气结,说不下去,下午的好心情顿时没有。
晚上,夫妻俩在床上口头算着最近需要的开支。
“买化肥,20块;农药,15块;你大姐家老二考学要20块,二姐,听大姐说病了,还在医院,明天你有时间要去看一下,给20块;前几天我回娘家是因为我哥打农药中毒,我去看他找二婶借的30块,明天要还她;哎呀,这都超了。再还小胖的钱还差好20块。”
“你怎么给你哥那么多?”
“他这次用得多,身体要养段时间,给他买了点补品,又给了20块钱。”
“还有一个,我爹说,我们房里的叔伯要在村里修祠堂,每家出50元和一个劳力,我后面就在那帮工。”
“啊……”
爱珍张着嘴,无法言语,这是一大笔钱,还要去砖厂干两天才行,可地里庄稼不能再等了,怎么办?借,再找谁借?大家这个时候都缺钱,都要埋肥,打药,后面还要储备点肥料准备“双抢”。去厂子,也没时间。
突然,爱珍想到江林,他在管砖厂的钱,可以找他借。
爱珍第二天就赶到砖厂,专门去办公室找江林。只见她嗫嚅着说:“我这两天不能来厂里做工,可以先透支工钱吗?”
“你怎么了?”江林急忙问道。
“我现在急用,可以先透支100块吗?等这几天忙开了,我就来厂里做工补上。”
“好,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借你,后面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不要觉得难为情。”
爱珍拿着江林递过来的100元,又惭愧又感激,忙着往镇上去买农资去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升温,爱珍戴着草帽挑着空担子走在去镇子的路上。两边依然是熟悉的庄稼的气息,还有阵阵的蝉鸣,她的心头也似天气一样热乎乎的。江林对自己好,一下借这么多钱给自己,还知道给自己递手帕,自己也要还他的情,不能一味地受他的恩惠。
她来到镇中心的三岔路口,路口旁是新华书店,卖书和各种文具,江林是读书人,给他买支笔最合适。爱珍挑了一支10元的钢笔,将盒子细心地放到裤子口袋里,继续往东边向沿江路走去,那条街上都是农资商店。买了化肥农药,挑回家,她急忙将钢笔藏到了衣橱的最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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