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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关于吃的那些事

那些年,关于吃的那些事

作者: 冷若冰雪_cebc | 来源:发表于2020-02-15 04:04 被阅读0次

    因了庚子年初的疫情,全国上上下下几乎都过上了足不出户的日子,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理想日子。我也一样,从一名教师,变成了家长,厨子,全力以赴响应国家号召,在家侍候我家俩神兽,一边辅导孩子作业,一边早早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整日吃吃睡睡,为国家做贡献。

    还好,老大懂事。知道我一身毛病,出门买菜的任务很自然的就光荣的落到了他的身上。虽说是还没出正月,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风险,尽量少让孩子出门,我本着吃好不浪费的原则,一顿饭一热一凉两个菜也吃的俩神兽连连叫好。不知道是他们的娘水平高,还是哥俩要求低,总之几乎很少有不满意的时候。

    当然,这个饭做多了,厨子也就不知道做什么花样了。每次做饭前,自然要征求两位资深评委的意见喽!可惜结果总是两个字“随便”!真的难煞为娘了。这咋随便?要知道只有随便最难做。

    记不清哪天早上,又是随便的结果。一脸郁闷的厨子突然看到地上儿子买的两把大葱,突然灵机一动:好,葱花饼,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人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不刚好葱多嘛”,有啥吃啥。于是,烧水烫面,葱摘好,洗干净。切成细细的小段,收拾好放碗里。一切准备就绪,十分钟后,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撒上面扑,擀成圆圆的面皮,抹上一层油,撒上盐,五香粉,卷成条状。切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把两头捏紧,不让葱油漏出,两只手朝着相反的方向拧成一个馒头的形状。摁扁,再次擀开,成一个个的小圆饼,一层层的白绿相间,很是养眼。然后热的炒锅上抹油,放入擀好的饼子。听着热油滋滋滋的响声,用铲子轻轻拨动两下,然后翻面,又一阵的忙乎,看着已变成金黄色的油亮的饼子,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诱人的除了色泽,还有扑鼻的葱香味儿。

    装盘,上桌。perfect,再盛上一碗熬好的小米绿豆粥,“夫复何求?”俩神兽一阵秋风扫落叶,哗哗的空了。幸亏为娘的有先见之明,还有一半,同样的操作。嚓嚓嚓滴,三下五除二,又上了一盘。在大儿拍着肚皮给出最高评价“美”之后,这会儿可再也吃不下去了。小儿心有不甘的说“妈妈,你给我留点,我下午还要吃”。“小馋虫,下午要吃,妈再给做”。嘿嘿,于是小儿碗筷一推,蹦蹦跳跳的去客厅看电视了。

    看着仍然散发着香味的葱花饼,勾起了我无限的回忆,想起了那些年的很多事……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我也就不到十岁的光景,记忆中的家,在村里还算是富裕。因了家里能人多,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母亲是村里的保健站医生,养父是个干事人。爷爷又有一技之长,会蒸馒头的绝活,一家人在村里也算是个有声望的人家。饭食自然不会很差,每顿饭几乎算上常菜,咸菜红辣子,基本上都是四个菜。但是这些好日子是离不开奶奶的精打细算的。

    炒菜好吃,可费油啊!荤油除了过年买肉能榨点猪油,羊油的,平日里吃的几乎全都是自家棉籽榨的植物油,一年也吃不了几斤的。荤油多用来做油泼辣子,就连榨油剩下的渣子也被放进包子里当肉吃,包子也因了这点荤腥味,变成了肉包子的味道,变得特别抢手。于是,每个平常的日子,要么蒸菜,熬菜(说白了,其实就是水煮混菜)要么凉拌。记忆中,奶奶总是这样做蒸菜的,用那会的老话说,叫坐菜方言里读“cuo”这个音。在开水锅的篦子上,放好各种各样的切好蔬菜,和几根切断的红薯粉条,上面加入花椒粉和食用盐,再加上半碗水,刚刚好能把菜淹住。碰上好日子,可能还会多几块白生生的切的四四方方的豆腐。等锅里的米汤熬好了,自然上面的馒头也就又热又软乎的了。用两块展布(应该是现在的抹布吧,只是虽然穷点,但还是非常讲究卫生的,这一点毫不含糊。没有现在那么高级,但抹布也是分的特别清的。抹餐桌子的就是抹桌子的,完全不同于早上打扫完卫生之后,擦拭桌椅板凳的)垫上,把蒸好的菜端出来,放在案板上,滴几滴酱油,最后再用一根筷子,在盛油的罐子里点一下,赶紧移到碗里,看那点点清亮的油花漂浮在清澈的菜汁上,特别的好看,真的像是一朵朵为数不多的花。那时候春夏还好点,地里不缺蔬菜,但是到了冬天如果没有提前腌制的咸韭菜,白萝卜杆,还有许多记不清名字的咸菜,韭菜花和(huo)菜。天天吃水煮或者蒸的胡萝卜白菜,日子真的特别难熬,肚子里缺油,寡淡。只能靠咸菜和醋来提味儿了。

    自然作为孩子的我是非常不喜欢吃有点甜味的胡萝卜和几乎很难入味的白菜梆子了。很多时候,这些白菜帮子和胡萝卜片都被我偷偷扔到地上用脚踩着。当然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大人的眼睛的,再以后就会被训斥。于是慈祥的爷爷总是惯着我,会把我碗里的胡萝卜和白菜帮子挑出来放自己碗里,把自己碗里的一两块豆腐和为数不多的几根粉条全加我碗里。然后自己洋洋得意的享受着爷爷对我的宠溺,全然不顾奶奶目光里对我和爷爷的不满。当然这些个白菜萝卜等不到吃腻的时候,奶奶就会生豆芽,用当年新收获的绿豆。麻豆芽,和凉拌豆芽也是我记忆中最喜欢的味道之一了。那股子浓浓的酸爽,入口的清脆和豆子特有的醇香,时至今日仍然记忆尤新。远非现代人所吃的催生的豆芽,看起来长得好看,浑圆白净,但事实上全然没有了豆子的味道,也许是添加剂太多的缘故吧!

    说到爷爷,终于明白奶奶为啥不愿意给爷爷烙烙馍的原因了。烙馍其实就是现在的饼,远没有现在的饼那样既薄又脆。厚厚的,多了几粒芝麻,比馒头多了几点油而已。就这样的烙馍,也只有在去走亲戚的时候,才能见到。可就这点奢求,爷爷很少能在家里得到满足的。清楚的记得,每次要“出门”(其实就是别人家有婚丧嫁娶的之事,带着礼品去做客)奶奶都会提前烙馍,一般都是带上八个作为礼品,奶奶总会多做上几个。究其原因是担心万一有做的失败,面相不好,是不可以见人的。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放学回家,可以吃到一块切成四份或者六份的烙馍。看着炒瓢里四处滋滋作响的油,奶奶要看到我这样做饭,估计会心疼死,会说一句“dong”光景手,败家仔。再想想那些吃果子狸,蝙蝠的人,用老话说,真的是作孽啊!现在这个世道,除了个别特别贫困的,大部分人都还过得去。遭雷劈的,非要嚯嚯那些野生动物。祸害了这么多人!

    记忆中我喜欢吃的有一道凉菜是胡萝卜蒜菜。因为做法不同于平时的凉拌胡萝卜丝,所以特别受到我的青睐。往往是别人还没动几筷子,就被我吃的快见底了。全然没有了平时羞答答的女孩子的模样。这时候总是会被奶奶教训的:“吃饭得有个女孩子样,喜欢吃啥不能总吃一样菜,不然以后走哪做客别人会笑话的”。训归训,丝毫不妨碍奶奶继续惯着我。边说边从案板上的菜盆里把剩下的菜又拨到盘子里给大家吃。当然我也没好意思继续狼吞虎咽了。

    成年后,我想了好久,冬天的胡萝卜根本算不上缺物,可这道菜吃的时候相较凉拌胡萝卜丝,是少了很多。究其原因应该是多了一道工序,还费煤球。为什么这么说呢?先看看做菜的程序就明白了。切好的胡萝卜条得先用热水焯一下,还得提前煮好粉条。再拌上切好的蒜末,最后用小炒瓢烧点油,浇在拌在一起加了花椒粉和食用盐的顶上,“滋啦”一声,声音非常悦耳。偶尔也会在热油中放几粒切成碎片的干辣椒。最后再在还冒着热气的炒瓢里加上适量的米醋,淋在刚才的菜里,最后一搅拌,这道菜才算是最后完工了。再加上一碟子红辣椒,一碟子咸菜。再炒上一个白菜豆腐。四菜一汤,完全是一桌招待客人的标准了。这时候看着一桌子的红红绿绿,咸香酸爽,未曾入口已经是垂涎三尺了。

    寒冷的冬季,最家常的饭菜不外乎米汤(tu)馍,外加一人一碗熬菜或者白水面汤煮馍,炒个白菜粉条外加一盘凉拌胡萝卜丝。但是对于平常晋南人家来说是非常可口的饭菜了。想起每一道菜,相信对于每个土生土长的运城人来说,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味。一直到现在,我还是非常喜欢童年的味道,喜欢从前的美好。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才明白,记忆中童年奶奶做的饭菜才是天下最好的味道。因为怀念,才会努力在平常的日子里找寻,不喜欢用那些时尚味浓浓的电饼铛,就用炒瓢。靠着回忆,寻找记忆中吃过的曾经的家的味道。

    米汤馍馍

    也许是流年不利,也许是年龄的缘故吧,也许是自己懒惰的缘故吧,因为身体不好,过去的一年几乎没有蒸过馒头。有一段时间,突然就想吃白面汤煮馍,怎么办呢?外面买回的馒头是做不出从前的味道的。于是刻意蒸了一锅“死面馒头”,以前奶奶就这么叫,刻在心里了。这个死面有别于平时经过发酵的馒头,死个板板的,做面汤煮馍是再好不过了。蒸好的馒头晾凉然后放冰箱里,过两天再拿出来做,刚刚好。切成整齐的小块,用干面粉搅拌,给每个馍馍块上裹上一层白衣。等面汤烧开,煮的光滑细腻的时候,放入水里。不停的搅拌,馍块变得越来越紧致。等完全煮透的时候,就可以了。当然水开了是不能盖盖子的,不然容易溢出来。那时候一碗白面汤煮馍,一盘酸爽可口胡萝卜丝,再加上一盘子白菜粉条,真真的是一种难得的美味啊!

    后来记得是三晋传统文化协会成立的日子,同几位老师一起进餐,席间有位赵老师这样说,没必要非得用死面馍馍。自己家平日里蒸的馒头完全可以做的很完美,并且讲述了其中的道理。馍块因了外面那层裹着的外衣,锅里的面汤是进不到馍馍里面的。只会越煮越劲道。后来想想也是,到家一试果然如他所言。

    很久很久我才意识到不是我天生喜欢吃酸的,也不是山西人爱吃醋的缘故。口味清淡,只是因为那是物资太匮乏,养成的饮食习惯而已。习惯了母亲的味道,习惯了清贫的日子,习惯了大家都过着千篇一律日子。现在能做出类似的饭菜,能够找到一点点过去的痕迹,都令我非常的激动。这种情况下,减肥的事早已经飞到九天云外了,管他呢,先解了馋再说。

    那个年代的人,勤俭持家是必须的。是没有浪费的概念的。记得奶奶经常说这样一句话“过日子吧,不怕耙耙没齿,就怕匣匣(方言读ha)没底”,非常形象而富有哲理的打比方。什么意思呢?相信本地人都明白。过日子嘛,不怕没本事挣不下钱,就怕不会过光景。记得小时候曾经问过奶奶这句话什么意思,奶奶说的匣匣没底是说不知道攒钱,挣一个还想花两个,挣再多的钱都能败完,就像是装钱的匣子没有底,永远都是空的。所以说呢,居家过日子,家里的女主人就至关重要了。男人再有本事,碰上个败家娘们,注定是要受一辈子的穷的。奶奶说这话的意思,其实也是在教育我呢,毕竟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多么形象的说法啊!

    也许是受了奶奶的影响,一直到现在我仍然学不会所谓的断舍离,总是舍不得太多的老物件。有时候自己也明白几乎没有啥实用性,仍然舍不得丢弃,于是乎家里总是存了很多用不上的东西。以至于到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一件事。嫂子刚过门一年差不多吧!给凉菜里烧油,完了突然发现小炒瓢的底部渗了一层油,于是告诉奶奶,可能是漏了,不能使唤了。经过奶奶认真反复的鉴定,终于确定是阳寿到头了。很少絮絮叨叨的奶奶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多次这个小炒瓢的来历。大概是说小炒瓢是她花了八分钱在集上买的,用了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败到嫂子手里了,我们大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是埋怨而是心疼,老物件有感情啊!最最重要的是需要花钱置办新的。记忆中那个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钱好像只能进,不能出的。以至于后来日子富裕点了,奶奶还是不习惯去买菜,只有在大田菜快下来还没下来,大棚菜快要收尾便宜时,奶奶才会买几根黄瓜藏起来。为什么要藏呢?因为一不留神就会被我这样的小偷给偷吃上一根。当然买回来的菜都是有数的。“买的黄瓜是吃菜的,哪能禁得住你当水果吃啊?”事实上,一年是难得见上几回水果的。就是吃菜奶奶也有说道“菜就是个引子,不能当饭吃。筷子只能在自己跟前夹,在菜盘子里是不能翻动,挑自己喜欢吃的粉条,豆芽的”

    在奶奶的耳濡目染和言传身教下,我也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时期。那一年,老公十八个月没有开工资,家里新买了车,又生了二胎。我把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拿出三分之二做了生活费。一个月一袋子五十斤的面粉,自己在家蒸馒头擀面条,包包子饺子,也许是心劲儿吧!一个人带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硬是熬了过去。年底没想到还攒了一万块钱。虽然先生有抱怨有不理解,毕竟没有败家,过日子嘛,自然要细水长流,攒点钱应对不时之需是非常有必要的。后来先生后来告诉我说,隔壁他同事一家三口过日子,生活费一个月四千块钱不够花,说人家根本不相信我们一家四口一个月生活费才两千。说这话的时候,先生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自豪。

    同样的道理,俩孩子也习惯了我的习惯,喜欢吃清淡的饭菜,喜欢听母亲絮絮叨叨讲述过去的故事,听自己爸爸妈妈孩提时的趣事。而我也习惯了在回忆的过程中寻找从前的足迹,和从前清贫岁月中亲情的温馨与美好。往事如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个年头,不知不觉中我也变成了记忆中奶奶,母亲的样子。做饭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起村里那些旧事,想起自己的童年,少年与青春,想起从前的老屋以及院子里那两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想起屋前那棵满是红花的石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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