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当初可是村里的大秀才,文革之前的大学生,也是东乡村第一位大学生,这个地位一直保留到了90年代,被他的儿子打破。也就是说整个20世纪东乡就他父子俩是大学生,这也是赵老头引以为豪的事情。
赵老头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镇政府工作。从小赵到老赵再到赵老,从赵干部到赵书记再到赵副县长,四十五年的光阴一下之就滑溜过去了,当年满头青丝英俊潇洒的奶油小生已变成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的可爱老头了。
退休后,赵老头和老伴从县城搬到东乡来居住。用赵老头自己的话来说,东乡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童年少年时的记忆,他在这生活了15年,直到去读高中,他对这里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觉,他热爱自己的家乡。所以退休后他毫不犹豫的回来了。
回到了东乡,他和老伴在哪里受到了最高的礼遇。那天上午,赵老头和老伴乘着县委办公室安排的专车前往。全村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整齐的列队在村口,欢迎他们为之自豪的好同乡兼尊敬的领导。当赵老头夫妻俩到达村口下车时,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村里的孩子上前送上了两束野花。这种场面赵老头见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是最难忘、最真实的,虽然很简朴。
回到东乡以后,赵老头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帮助家乡做一些事情呢。一天吃过晚饭,天还未完全黑,他和老伴手牵着手,在村内散步,饭后散步这是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这是家家户户还在做饭,下地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回赶,碰到的人都非常礼貌跟赵老头打招呼,老爷爷、老赵、赵县长等等称呼不绝于耳。看着辛苦耕作的人们,赵老头内心的那种党性进一步被激发,他想一定要为乡亲们找到致富的路子,不然对不起他这个拥有四十多年的党龄的老党员身份。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被不远处的欢笑声给惊醒,顺着笑声看过去,是几个孩子在枣树下打枣庄,他快速的走了过去,孩子们看见慈祥的赵老头来了,亲切的喊赵爷爷好,一个个子稍微高的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他拿着两颗颗枣子送达找老头面前说:“爷爷奶奶,这枣好吃,你们尝一尝。”赵老头拿起枣子查看,那枣个头较大,表面光滑,青色表面镶嵌着没有纹路的红色;赵老头轻轻咬了一颗,“嘎嘣”传出清澈的声音,枣子非常脆;枣子的清香味和淡淡地甜味一下子飘进了赵老头体内,直达心田。赵老头又随机尝了好几个,颗颗如此,顿时他内心大喜。他打发老伴先回家,然后对着村长的大孙子说:“小伙子,回家告诉你爷爷,让他和其他村干部来村部,说赵爷爷在哪等他们。”交代完毕赵老头径直去了村部。
村部今天是会计在值班,赵老头来了一句话没说,就来到会议室,坐在支书的位置上,板着脸,一句话不说。村里的会计哪里见过这架势,吓得一句话不敢说,颤颤巍巍地泡了一杯茶递了过来。会计正要出去,赵老头说话了:“那找一个地方坐下,我们等你们的支书和村长过来。”当久了领导的赵老头话语中自带威严,更是让会计坐立不安。
不一会儿,村里的两委班子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会议室。整个两委班子中,只有支书是三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年富力强,其他的人都年龄偏大。支书切切诺诺地来到赵老头身边,轻声的问:“赵副县长,您有什么指示。”见赵老头没有回声,他只有诺诺地坐了下来。其他的两委成员此时内心更是七上八下,一颗大石头悬在嗓子眼;赵老头当副县长的时候的厉害他们是知道的,县里几个出了名的刺头就是被他搞定的,为全县拔掉了几颗毒瘤,深受大家爱戴,指不定今天又要批评谁,想到这里大家更是坐立不安。大概过了五分钟,赵老头突然说话了:“同志们,虽然我已经退了,但我还是一名老党员,也是东乡村党支部的一员,我向组织谈谈我的想法,不算干扰村两委工作吧!”“不算不算”、“有赵副县长指导,我们工作会干的更好”等等一些恭维的话。“同志们啊,看看今天参会的人员啊,我很担心啊,我们班子太老了,缺少年轻人,没有活力啊!我们老人要学会退下来,放手让年轻人去干,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替代他们吗?我们大家见马克思了怎么办?趁我们还没有糊涂,赶快退下来,给年轻人机会,我们好好把经验传授给他们,你们看我说的对吗?”大家刚刚放下的心有提起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退了,大家默不作声。此时全场只有支书暗地欣喜,虽说他是支书,但他自己自己终究是小辈,这两年支书不好当,啥事都做不成,心中的抱负实现不了;他再想,让这群老人退下来,换了谁说今天免不了一场吵架,也只有赵老才敢这样直截了当地挑明,虽然现在会场上出现了如此尴尬的安静,但此时他不能说话,他明白一说话矛头就会指向他,他相信赵老的政治智慧。
“我知道大家都想效仿周总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老头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这:“我们东乡不是存在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二十年,我们东乡有三四百年历史了,将来还可能存在上千年,难道我们也要活一千年吗?等到我们去见马克思那一天,你让小王支书带领一批没有经验的干部来工作吗?那东乡就完蛋了。我想子孙后代是不同意的,难道到时候我们即使长眠地下也要被子孙们骂才好吗?”赵老头这句话说的表面没什么,但内涵却很丰富,明白人一看就明白。“我们愿意退,让年轻人上”村长发话了,看着村长这个表态了,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要退。“不式说退就退,不能这样草率,要走程序,小王书记啊!那打个报告,提前开展选举。”
“我今天吃了村口的枣树上的枣子,感觉味道不错,你看我们村还比较穷,为什么不发展一下我们的枣子呢?”“那是——”“李村长,你谈谈你的想法”刘老头打断王支书的话问。“之前小王书记提过,我们我们觉得这有点冒险,就否决了,为这事小王书记还和我们红果脸呢?”李村长僵硬着微笑地说道。“小王,这就是你不对了,李村长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紧接着赵老头回过头有对其他人说:“刚刚我尝过了这枣,很不错,可以推广大规模种植,农技人员我帮你们联系,市场有我在也不用担心。”后来赵老头又和其他人拉拉家常,气氛活跃了很多。一旁的小王支书暗地着实佩服赵老头,心想要不是上周拜访了赵老,哪有今天的自己,以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想到这里,他嘴角旁露出了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
一个月后,东乡村选举了新的两委班子,小王继续留任书记,村长是一个非常有抱负的年轻人担任,新班子平均年龄不倒32岁。枣树也在东乡推广出来,经过五年的奋斗,东乡大枣名扬海外,东乡人日子越来越红火。
站在滹沱河岸,夕阳的余霞洒满整个滹沱河,金光闪闪,与满山的枣树、硕大的青枣交织在一起,赵老头露出满意的微笑,看来当初违背原则参与的那场“政变”是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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