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无痕
岁末，一般都是年初之前的季节。这就是所谓迎新辞旧。
岁末，滴水成冰，天寒地冻，如果再有一场大雪，就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然后就是一轮红日，霞光万道，银装素裹的山河，分外壮丽妖娆。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迎来了我的生日。
农历10月30！
从小，母亲总是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对我的生日格外关心。因为小时候都是习惯用农历，而在农历中，又有大小月，因此，经常农历10月就没有30，于是每次母亲都念叨，今年又没有你的生日了，唉，要么错到初一吧，都说男对初一，女对十五。
开始我不懂事，因为太小了，也就无所谓了。后来发现，生日太重要了，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母亲总是在我生日时候给我煮一碗面条，美其名曰长寿面，香油葱花，调一下味道，然后，在面条下面，碗底，有一个荷包蛋，圆圆的，白色的蛋清包裹着金黄色的蛋黄，分外香甜可口。
弟弟总是眼馋我的生日面。其实他的生日，母亲早就给他做过了。只是相隔将近两个月，他总是忘记自己长寿面的味道，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的心，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中，立马融化变软，于是，共享，这个被共享单车炒的火热的名词，在四十年前就被我们兄弟俩运用的非常纯熟了。
经常听母亲念叨，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发烧感冒是经常事。起因就是我的命是捡回来的。
当初一家族大家的都在一个院子里，我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是元旦。那时候真冷，家里的火炕也就每天傍晚用玉米秸或者玉米芯烘一下，屋子里只要不是太冷清就行了，哪怕早晨起来桌子上的水杯里的水冻了薄薄一层冰。那时候家里的火炕一般烧不热，也不知道咋回事。所以，刚生下来的我就被裹的厚厚的被子，躺在火炕上。
我三爷爷家里有个姑姑，精神受刺激，经常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有一天，她突然说我家火炕里有老鼠，拿着树枝啥的一定要把老鼠捅出来，结果折腾了一下午，她是玩嗨了，精神抖擞的告诉大家，她逮了一大群老鼠，……傍晚，爷爷奶奶按照习惯又开始烧炕，扔进去柴火就去做饭了。那天好像父母有点啥事出去了，等他们回来，感觉屋子里有糊味，到处找，发现是火炕上的褥子，因为火炕太热了，都烤糊了。我呢，本来就被捂的厚厚的，加上火炕褥子也不厚，整个人快被烤成一大块儿红烧肉了，全身通红，也不哭也不闹了。可把大家吓坏了，赶紧拿开厚厚的被子，几乎不穿衣服就被老爸抱在怀里。经过这么一折腾，感冒发烧不可避免，因此，我的童年一直被体弱多病这四个字所覆盖。
也可能是这个原因，老妈格外看重我的生日，每次一入冬就开始计算日期，简直就是数着日子等待农历10月30日的到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春夏秋冬，暑去寒来，日子就这样，悄悄的溜走了。一晃，我也成家立业，儿子都工作了。
结婚后，妻也加入了念叨我生日的行列。每年都早早的念叨，无论如何，一碗长寿面，是肯定不能少的。至于过得大小，一家三口还是跟父母兄弟一大家子在一起吃团圆饭，也是根据情况，年年不同。
前几天，妻吃饭时候又开始念叨我的生日，我笑了笑，随你吧。
妻不满的说，又这么说，一点追求都没有。
有啥追求啊？老婆孩子热炕头，我都有了，还不知足么？
妻突然一惊，哎呀，闭上眼！
我愣了，不知道咋回事，但是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妻的温润如玉小手在我鬓角摸索，突然一疼，哎呀，你干啥？
我甩了甩头发，用手揉着疼痛的位置。
妻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对不起啊，我看见你鬓角有一根白头发了想给你拔掉，结果误拔了一根黑头发……
唉，都这么大岁数了，有白头发不是很正常么？我彻底无语了！
妻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蹭到我怀里，伸手帮我揉着额头。
没事没事，上岁数了，儿子都这么大了，不老岂不是妖怪了？我安慰妻。
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红罗山书院群里顽皮的闹腾，故意喊姚国禄院长为姚老头，姚院长乐呵呵的答应了。本来我是想恶作剧一样，顺便调节一下群里气氛，结果姚院长心态平和，乐呵呵的接受了，一招四两拨千斤，把我的恶作剧化解于无形。今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不禁感慨，这才是自作自受，自己又能跟姚院长差几岁呢？姚院长是姚老头，那么我岂不是赵老头？
一直以来，我一直都认为，老，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在遥远遥远的地方，我需要很久的时间才会到达。岂不想，额头的一根白发，证明了，老，触手可及，就在手边，眼前，就在这一根白发里，就在眼角的皱纹，还有想不起来的很多回忆中。
每到生日长一岁。按照身份证来讲，只有到你生日那一天，才算是你真正的满了这一岁。按照农历的习俗，也只有到了生日这一天，才算满了真正的周岁，以前只能算虚岁。
到了10月30，我终于满了45周岁，开始新的46岁的征程。
记得以前村里人经常讲的一句话，人过45，日头去了暑。这句话就是说，人活过45岁，就开始从身体和精神上逐渐由巅峰走下坡路，开启了老的程序，也开启了人生另外一个阶层的大门。
老了吗？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面容，不老啊？依旧是浓眉大眼，依旧是鼻直口方，除了稍许有些眼角纹，脸上似乎有点沧桑，别的没啥感觉啊？
记得飒飒写过一篇《青春不老，我们不散》。里面洋溢的青春活力，仿佛十八岁又回来了。
那篇文章，我在微信上转发了两遍，莫非，是对老的恐惧，还是渴望自己青春不老呢？
天气愈发冷了，据说还会有雪。
记得小时候，堆雪人，打雪仗，雪地里奔跑，嬉戏，仿佛多动症，一刻也不停歇。而今，看见雪，首先想到的就是骑车注意摔了，开车一定要慢，注意安全，就是走路，也告诫自己脚下要有根，别滑倒了。这是老的心态么？
天冷了，有雪了，我的生日也临近了。
我知道，亲爱的老妈，还有老爸，妻，儿子，肯定又在给我张罗生日。想到这里，不禁感到幸福的暖流涌动。
我想，生日的那一天，我在享受了天伦之乐以后，肯定在某个时间，悄悄的地对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赵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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