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十月,在我的老家早已是天高气爽的早秋时节,在广东依然是燥热的夏季。每天早上听着蝉鸣起床,慢慢地洗漱和吃完早餐之后,太阳便已在正空。广东的太阳是毒辣的,每当太阳直视我的皮肤,细密的汗水便会戏法一般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继而结成一滴一滴的,在我的背脊上流过。农场里的狗哈赤哈赤地懒洋洋躺在沙堆上一动不动,把舌头尽量伸到最长,肚皮被沙堆烤热了,便打个滚四脚朝天的继续躺着,就连偶尔有人经过也是毫不在意的打望一眼,然后例行公事般地吠叫两声,随即又回到了半静止的状态。
当然偶尔也会下雨,下雨的农场便是另一番景色。南方的雨水说来就来,刚刚还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不知怎的飘来一朵云,豆大的雨水便横冲直撞的泼洒在大地上,农场里的鸡忙不迭的四散逃开,一排排的在鸡舍的屋檐下。狗反而是喜欢水的,三只狗尽情的在暴雨下撒欢,还故意地跑到水坑里跳来跳去,身上的毛被淋了个透,可就是不愿意回到房子里面躲雨。农场的脏乱,被雨水一洗,倒是意外的清爽,仿佛空气里都洒了爽身粉一样干净。
每到农场,我也总是在房子外面呆着,我喜欢晒太阳,也喜欢淋雨,喂完了鸡,便悠闲地拉一张躺椅,靠在院子里的一隅,随手扯一张芭蕉叶,却也不扇,只是把它扣在脸上,阳光穿过芭蕉叶,细密的叶子纹理在眼前纤毫毕现,仿佛是回到了高中的生物实验课,在用显微镜观察叶片组织一般有趣。眼前是一片葱绿,身上洒满了灸烤的日光,我仿佛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阳光照透一般,我在阳光下变成了透明的。
雨水来了,芭蕉叶就变成了挡雨的大伞,随意的卷一卷扣在头上,看上去就仿佛是带着高冠帽的魔法师一般有趣。至于身上倒是毫不在乎的,雨水袭来,刚好给晒的通红的皮肤降降温,雨水打在温热的皮肤上,一层凉,一层热,汗水和雨水融合,又不会黏腻的难受。雨水再大些了,浑身便很快淋了个透,索性抛掉芭蕉叶,扯去上衣,赤膊在雨水中长啸,感觉自己就像是安迪逃出了肖申克一般的爽快。狗总是惊诧的回头,看到是我在发狂,便无聊的回过头去继续玩水,大概是见怪不怪了。
兴之所至,便随手抄起电话,约来三五好友,随便换一套衣服擦擦身子,拿出冰凉的啤酒和炸好的花生米,伴着阳光或者是暴雨聊天,聊的无非是些新闻是非,足球输赢,也有人会抱怨加班太长,总之都是些半咸不淡的寻常话题。啤酒总是备的不够,而花生米也很快见底。偶尔一个朋友欠身离席,以为是去方便,不一会回来就带了宵夜烧烤和伏特加威士忌,这便变成了兄弟酣醉的不眠之夜。
有朋友说,我这大概是现代隐士的生活,在一个小镇的郊区,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三栋鸡舍,一间冬不暖,夏不凉的草庐,就像瓦尔登湖一般养些鸡,捡捡鸡蛋,随手卖给路过的人们换酒喝换肉吃。其实我毕竟也只是个俗人,一样追求幸福的生活,只是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不同罢了。草庐确实冬冷夏热,可这又如何?虽然我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心静自然凉的程度,可是冬天就该是享受寒冷,而夏季就该尽情的炎热,佛家讲究枯荣之道,树要半枯半荣,亦枯亦荣才是修为所至,就如同儒家苦苦追求的“理”一般虚无缥缈。这又如何,人本是自然的动物,那么就该享受自然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枯之便枯,荣之便荣,随他枯荣才是自然之理,天理本是人欲,人欲即是天理。感受寒冷和炎热,就如同感受自身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恩赐。
所以我沉浸这农场的生活,虽然这样的日子对我而言越来越少,却也教会我珍惜这样的时光。我晒太阳,我淋雨,我沉默冷郁,我肆意狂欢。心甘情愿地躺在这个世界上不为人所知的角落,不问天气冷暖,不问世道轮回。在暴雨烈阳下静静坐着看着,等待岁月的洪流慢慢冲刷浮沉,带我去别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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