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忆起

我从一个村庄长大

记忆中有一个小房子

短短窄窄的一铺炕

住着爸妈和我

那个时候还是新婚还很温馨

屋子不大，但也可以欢迎每一个来买东西的近邻

我的家是一个小卖部

具体的事情没有了印象

但人可以去想象爸妈年轻的容颜

再过几年

在马路的对面

我们找了一块地

可以建造一个大房子

大房子很大

有三个独立的卧室

住进去的，我不记得在几岁的年纪

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大院子

方形的

进门前还要几节台阶

修葺的棱台好高呀

我举着手都够不到但也总喜欢围绕着它跑

那时候不谙世事没有烦恼

父亲还会亲自动手洗衣服

唯有一次还把洗衣板搓断了

那在我的记忆里是少有的

正是在对我来说高高的棱台上

高高的棱台啊

小时候的水泥台

渐渐地我长高了

高出了棱台

可以轻松爬上去

坐着躺着随我舒服

记得爸妈总是很辛苦

种着那么大的庄稼地

后来

我可以上学了

是鄂爷爷，小学的老师

接我去接我回

带回自己的家

他的女儿，我的姑姑来照顾我

在等晚一点妈妈才会来接我回家

再后来

放学去姑奶家

柜子上有一个储物罐

罐子里有花不完的硬币

是我小时候的百宝囊

饿了可以用它换成吃的

还是要等到天黑

爸妈才会回家

那个时候家里很苦

但我不觉得苦

小学还没念完

我坐在水泥台上写作业打弹珠吃虫子

我小朋友一起玩乐

晃着两条小短腿

晃着晃着便长大了

也会和爸妈生气

听妈妈讲

我一个人跑到玉米楼子下面坐着哭喊

哭一声便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来哄我

但总是没有，又不好自己回去

便接着更大声的哭

每每总是姑奶奶把我抱回家

打笑着说，长大挣钱会给她买金耳环呢

再再后来

谁的家我也不用去了

可以一个人在院里等到天黑

也可以撬开窗子

回家给爸妈煮一顿半生不熟的饭

妈妈在灶台前忙来忙去

但我却像一个小尾巴似的

追着他帮我听写生字

后面还要附带上签名

这个时候的我

对爷爷奶奶没有记忆

对我的长相没有记忆

对爸爸的日常没有记忆

只记得妈妈偶尔的几幕

爸爸脾气暴躁，我很怕他

他会因为生气而对我动手

妈妈就对我比较宽容

可以说是满足了我所有的想法

还记得爸爸开了一辆可以坐下很多人的三轮车

每到固定的市集

会在人去集市购买物品

那个年代一人一块钱的车费

爸爸要开很多趟，挣一袋子钱回家

我们一起一块两块的数

慢慢的

三轮车不见了

我也没有想起过它

小学几年级

班级要求带一盆花摆在窗口点缀教室

妈妈替我要了一盆菊花回来

还记得在教室前我的不满意和她的不耐烦

而这株未开的菊花被老师当成草扔掉了

还好对我心里没有伤害

但依旧记得在同学们面前我有多丢脸

小学几年级

假装举手，自己做对了题目

被老师说成打肿脸装胖子

小学几年级

偷拿了校园超市的酥饼。

从此我再也没有进过他的门

直到小学结束

班上有几个女同学

会因为跳皮筋吵闹

会因为把草说相互的坏话

但最终都散了

还有爸爸很少接我放学

路上我们会遇见涨大水下大雪

都是别人家长帮忙带我一程

有一年的雪路

只剩下我和另一个男孩子结伴

进了村庄的边缘

看见父亲刚刚出门

抬头的一瞬间

他看到我安全的回来了

也转头进门没有理我

我是平安的一路成长

无论身体和心理

接着

我有妹妹了

家里来了个新的小生命

我疼她爱她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会抱着她

但他长得太快了

还没记得清晰就那么大了

知道叫我姐姐

可是后来排着长队，我去考了中学

住在宿舍里，只有周末才可以回家

对妹妹也没什么记得的

记得的也没有爸爸

好像那段时间里

家里只有妈妈和妹妹

中学的我骑车摔下陡坡

满脸是伤

是小学的班主任路过送我去了医院

中学的我走路摔倒在暖气上

满脸是血

妈妈带我去医院缝针

我从不介意那次的毁容

只有爸爸时常会挂在嘴边

中学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会保护我，陪伴我

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念书

可是在中学的最后一年

我们分开了

他很幸福

可是我们却断了联系

我不敢打电话

因为无从说起，无话可说

中学的最后一年

爸妈选择了做生意

放弃了庄稼地，重新开始

我们一家蜗居在一起

也不知道赚不赚钱

但妈妈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我的生活

我坐在大巴车上

还紧握住拳头暗暗在心里说

我要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其实我有很用心的学习

转年便去了县里念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我收获了一辈子最重要的两个挚友

从中学开始，从死亡结束

十几岁的高中三年

我是最短的发

16班18班20班的跳跃

我选择了文科

也因为女孩子们的争吵

开了处分

也因为玩手机，搬离了宿舍

一个不经意间拍头的动作

我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儿

他陪着我，我陪着他

我们熟悉和了解

一路走来我们还在一起

仔细算一算

十年和六年

我们竟相识了这么久这么久

高中对我最重要的便是青城

我迷恋，我信仰

我第一次选择的城市湖南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我梦中的《烟雨凤凰》

而今我正在这里

书写这段文字

窗外，是沱江的水

是古香古色的吊脚楼

是一座座风雨桥

我坐在江边的咖啡店

悠闲惬意

即便是马上就要离别

也依旧随心随性，不生波澜

我要与过去告别

去到下一个让我停留的地方

与灵魂作伴

用时间对峙荒凉

我无需对任何人交代

江边忆起